她看向杨迟与欧阳达。
“当然。”欧阳达连忙点头。
杨迟也点头。
“自我目标的实现是很重要的。我想汪先生选择演艺界,当然也不打算玩玩而已。他是个有表演才能的艺人。”
“你为什么不直接叫我戏子算了!”汪宇气得牙痒痒的。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一副温文儒雅的样子,斯文的谈吐含有刀刃致命功能!笑面虎就是指这种人吗?真是令人眼界大开。
云晰不明白三个男人的表情为何都不太对劲,应该是不熟的关系,想来也不会有大投契的话题。
“大家吃呀!还有好多摊子还没逛呢。汪宇明天要赶飞机,别太拖着他,不然明天精神不好就没有好心情投入工作了。大家快
吃”
就这样,在三人皆有志一同不让云晰知晓情故间的斗争。当然,方兴未艾的战况,也只好以埋头苦吃划下这一役潦草的句点。
吃撑了肚子,时间也快到深夜十一点了。云晰拍着鼓胀的肚子良号:
“我不要坐车,我想走回家。”二十分钟的路正好用来帮助消化。
杨迟怜惜地搂住她肩。
“好,那我们走路回去。欧阳,麻烦你先把车开回去,也好先告知云先生夫妇一声。我想汪洗生也在赶时间,我们就不误你宝贵的时间了。”
简单俐落地取得两人独处的好理由。
“我才不——”汪宇再度有了跳脚的冲动。
但云晰指着他腰间正抖得像九二一大地震的手机。
“快去吧,我们不可以再绊住你了,一定又是你的经纪人打电话来催你了。非常感谢你陪我们上夜市,这样就够了,快回去吧。”其实在逛夜市的途中她就开始感到抱歉了。他似乎真的很忙,还留着陪她玩,任由Call机、电话响个不停。要不是她发现他不小心关机而提醒他的话,他就不会知道有人找他找得快哭了。杨迟还特地称赞她心细呢,倒是不知欧阳达为什么笑个不停。
汪宇也只能死瞪着震动不已的手机,在肚子里发表一篇精采绝伦的国骂,只能无计可施地认命,然后乖乖地被打发掉。
再三怨叹他四年前为什么会年少无知地去参加校园民歌比赛,然后相中去走秀,然后一路误入歧途至今,害得他此刻得牺牲他宝贵的自由……
“请上车。”欧阳达很多礼地打开驾驶座另一侧的车门,恭迎贵客上车。
“谢、谢。”汪宇咬牙上车,并且“礼貌”地回敬十元铜板当小费。
直到车子驶远后,云晰笑看杨迟。
“不好意思,让你留下来陪我。今天工作一整天,你应该很累了吧?”
逛了两小时的夜,原本衣冠笔挺的杨迟不仅头发乱了、扣子松了,连领带也扯掉在不知名的地方,一点也没有白天大主管的派头了。
“看到你,一切疲劳都消失了。”她是他心神的依归,若没有她的存在,子然一身的他终究会在不断的尔虞我诈里,成为第二个森田广;成为那样一个为了往上爬而不择手段、没有良知的人。
“乱讲,我什么也没做。”她甩动着两人交握的手,嘻嘻一笑。
“接下来你会不会说我是你的春花秋月冬棉被?我同学说恋人之间的对话一向很蠢。可是我告诉她们你才不是那种会冲昏头的小毛头,不屑肉麻话的。可是你现在却说了,我觉得好可惜。”
杨迟以另一手轻敲了下她的额。
“我不肉麻话,只说实话。”
“是吗?那我们来模拟一下,假如今天我发现你真的身分,然后决定跟你分手,你会怎样?”虽然失恋没失成,因为当事人之一的杨迟显然无此意愿,那她也只好收拾起自己幻想了一下午的悲情,继续当他女朋友了。不过她真的挺想知道杨迟会有什么反应。
“你不会想知道的。”他抬头看阴沉无星子的天空,不让她瞧见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寒酷。
“我想知道呀。”她摇着他手。
杨迟深吸了口气,低下头看她。
“先告诉你一个故事好吗?”
云晰不大确定他是不是想转移话题。
“跟你有关的?”
“嗯。”他点头,妮娓陈述起十年前重挫他的那一段往事——
出国留学,然后长辈要求照顾世交的女儿,理所当然被冷成一对,然后森田广以友好的姿态出现;他向来敬重有才华的人自然敞怀相交,维持亦竞争、亦相助的友谊,虽然不太苟同森田广过于游戏花丛的脾性,但个人私德问题,也轮不到他置嘴。
直到……森田广抢走了他的女友;直到……森田广唆使女友借
同住之便,窃取他的作业,并销毁电脑内的所有资料……
他才知道,人性可以没理由的险恶。出生于富贵世家,原本以为自己学得够多了,至少已能保住自己在任何情况下全身而追。但他错了,森田广让他明白他仍是太过稚嫩天真——
云晰愈听愈震惊之余,几乎是屏住呼吸到最后。
大人的世界是这么血淋淋的吗?
“这……不是好听的故事。”
“确不好听。”他同意。
“后来呢?那个日本人怎么了?”正常的故事都是这样的,善恶终有报,那个日本人最后有没有很惨?很落魄?流落在美国阴暗的角落里啃啮自己的悔恨?
面对着这张年轻得不知世道险恶的纯净脸孔,杨迟当然知道她期待他说出一个结局。但正在进行的人生历程,哪来所谓的结局呢?如果告诉她森田广还活得意气风发,她的小脸肯定曾皱成百思不解的疑惑。因为她的人生还年轻得只有黑白分明,并深信好坏都有其报应。
他希望她一辈子都抱持着这分单纯,不必挣扎于灰色地带没个安心的着落,只剩对世人的忌忿猜疑。他因她而着落了,只想永远抱持住这分美善踏实。
“你说!我不相信你会就这么算了。”着急地催促着,就怕他闭口不肯说了。
杨迟轻拍她。
“那个日本人后来回日本去了,是家族里最会赚钱、最有能力的人,于是深受父亲倚重的他,近日抵达台湾,负责主导一件土地开发案。比起十年前,更加风光了,被封为日本百大青年企业家榜首。
“不公平。”
“他有能力,所以重用,很公平。无关于他品性优劣、是不是坏人,或他以前我做过什么。你明白的,不是吗?”
云晰不甘愿地点头,但还有话说:
“好!他很厉害,那他干嘛偷你的作业?还偷你的女朋友?”哪有人这么坏的!
“因为他讨厌我。”
“为什么?你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惹到他?”云晰好讶异。
“没有。但当他对我做了那些事之后,我倒是发现我居然会这么恨一个人,恨到入骨。”他语气很轻,不愿森冷的很意吓到她。
但云晰仍是颤抖了下。在他伸手圈住她肩时,她也顺势地偎入他温暖的怀中。
“你恨一个人会怎样呢?”她小声地问。
“与之对立到至死方休。”
他的口吻好淡,但她仍是听得胆怯。悄道:
“那,你怎么对付抛弃你的女友呢?日本人抢去的那个女友。”
她想参考一下之前的例子当借镜。
“不理她。”他对萧菁菁没有深刻的感觉。当年女友被抢,伤的也只是自尊与面子而已。
“咦?就这样?”她不信。
“不然还能怎样?”他挑眉。
两人走了好长一段路,此刻正沿着一块铁皮围起来正待开发的土地外围走。这里也是他们初识的地方呢。他们因同时想起而相视微笑,但话题仍是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