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歹徒遇上你,一定要乖乖束手就擒。”米蕊绽认真说。
“没那么好啦!”骆同森无奈地笑说:“开快怕撞到路人,开枪又怕伤到无辜者……哎呀!反正忌讳很多,出了事报告写不完,严重的话还会被调职、上法院呢!”
“当警察真辛苦。”米蕊绽同情地说。
“是啊!现在歹徒掏出来的枪械也比警械轻巧精良,要是动作慢一点就被打穿了。所以,枪法准还不足以自保,最重要的是反应要快……”
说着,骆同森转进一条长满菅芒草的小路,车子也瞬间熄火。
“看,动作这么快,才不会给小姐发现。”他潇洒地把手一摊,黑暗中犹能感受到那股满满的自信。
“你真厉害。”她忍不住夸。
“我可以叫你‘敏慧’吗?”
黑暗中米蕊绽的眼神无从猜测,但他心头好像有股波动,像彼此好像已经相识很久一样。
撩过五湖四海的流氓和天真纯良的千金小姐在一起,负面评价都是一面倒,要是被指控为“诱拐”良家妇女,吃亏的也都是“流氓”。
要是自己因此砸了饭碗,他猜想耳朵会被养父吼聋,要不然就是被大卸八块,然后拿去喂狗!
唉!得了吧!他只不过想要顺口的称呼而已。
“可以。”她大方地点头。
“谢谢。”骆同森利落地倒车出去。
职业使然,人员进出愈复杂的地方骆同森愈喜欢,不管是艳帜高张的花街柳巷,或是狡诡隐晦的毒品交易,在在都令他情绪高涨,血液沸腾。
栉比鳞次的霓虹招牌,让小镇洒染了浓重的城市味道。几家酒家、卡拉OK、KTV、电动玩具店正生意兴隆、大发利市。
一家药房门口摆着槟榔摊,左边是挂羊头卖狗肉的理容院,右边是专供老人色情消费、俗称“阿公店”的茶室,算来是龙蛇杂处之地。
这个地方正合他意,不过,因为米蕊绽的关系,所以他得把车停远些,免得让人瞧见她,横生枝节。
“你待在车上,我去去就回来。”骆同森把车停在药房门口一百公尺处,认真交代着:“你千万别下车,不然给人抓去卖,我可不管。”
街上转了几圈,米蕊绽已经眼神朦胧、反应微弱,十足即将坠入梦乡的前兆。
“听见没有?”他非要她回答。
“听见了。”她含糊地应道。
看样子应该会乖乖才对,骆同森关上车门,快步朝药房走去。
槟榔摊里有个三分头、江湖味浓重的男人,挂着笑脸应付一位男客。
烟酒、槟榔、饮料……是槟榔摊的上架货色、夜生活消费的大宗,不过,骆同森对“台面下”的货品比较有兴趣。
男客买了槟榔、香烟后,走向隔壁理容院……这种在特种行业旁生存的槟榔摊,也常在警察登门临检时,通风报信,让警察无功而返,十足守望相助的“好”邻居。
骆同森对这种槟榔摊的印象不是很好,但没有这种槟榔摊他的绩效可能会少一半,所以他还是“心存感激”,一切以相安无事为原则。
“少年仔!幼齿的喔!进来坐一下啦!”理容院的三七仔热情招呼着。“我这里什么都有,燕瘦环肥,任君挑选。”
招揽警察做色情消费,没长眼睛也不是这样!
骆同森想和他玩一下,不过,顾虑车上的米蕊绽,只能罢手。
“老板,给我纱布、透气胶带、消炎药膏。”他进了药房说。
“先生,一百五十元。”矮胖的老板把他要的东西装好说。
“你的生意好吗?”骆同森聊起来。多问多看多听多想,是搜集情报、获得资料来源,他必须在这里重新建立自己的人脉组织。
“不错啦!大家照顾。”老板笑容可掬地说。
“槟榔摊你租人家一个月多少钱?”骆同森又问。
“嗯……这……”老板支吾起来。
“自己的?”骆同森警觉地看着他。
“朋友啦!”老板不自在地朝外瞟一眼说。
“朋友喔……”骆同森套他话说:“你这样方便让人做生意,人不错耶!那他有没有贴你水电费呢?朋友归朋友,但该给的,总是要给啊!”
“哎哟!”老板皱眉朝外瞄一眼,压低声音说:“还拿哩!我让他摆槟榔摊,每个月还要给他三千元呢!”
“怎会这样?”骆同森佯装诧异。“他叫什么名字?”
“阿坤啦!”老板说。
阿坤?真是“移转乾坤”的好名字。
“你可以去报警啊!把他交给警察处理,不必仔他予取予求。他今天要三千,明天就可能要五千。”骆同森劝导说。
“我还报警哩!”老板没好气地说。“他哥哥就是警察,我去报警不是自己找死吗?花钱消灾啦!”
一个狗仗人势,一个息事宁人,难怪会有这种局面。
“老板,这是纵容,不叫花钱消灾。”骆同森郑重说,朝外走去。
阿坤坐在槟榔摊里专注地包着槟榔,理容院的灯光闪烁在他脸上和手臂的刺青上,显得有些诡异——那是一股由骨子里生成、拿刀都刮不掉的流氓气。
“七星一包。”骆同森掏出钱说。
“好、来!”阿坤挂着笑脸拿烟、找钱给他。
“你在这里做生意,收入不错喔!”骆同森打开香烟,点了根烟抽。
“小生意,大家照顾啦。”阿坤客气说。
“你租这个位置卖槟榔,一个月多少钱?”
“朋友,大家互相照顾啦!”阿坤皮笑肉不笑的。
“你知道朋友要互相照顾,为什么占地做生意,还要拿钱?”骆同森犀利地盯着他。“还是你发财,他消灾?”
“你他妈的!人家愿意让我摆摊,轮得到你说话吗?”阿坤脸一垮说。
“阿坤。”骆同森好整以暇地呼了口烟。“这种槟榔摊我抄过不计其数。不管你的后台有多硬、靠山有多强,我不会摆在眼里,劝你好好和我说。”
阿坤哑然地看着他,脸色大变——欺善怕恶的人,差不多都是这种嘴脸。他亮出证件问:“我是今天才调来的刑事组长骆同森。你说,我该不该说话?该不该管?”
“骆组长,我有眼不识泰山,请多包涵。”阿坤赶忙陪笑。“这里的管区廖武雄是我哥哥。大家都是朋友,有话好说嘛!”
区区一毛二的警员也敢搬出来当挡箭牌?他敢吭半句吗?
“没错,大家都是‘自己人’。”骆同森还是留了余地。“我看得出你很会做生意,但是用‘寄生’的方法来做生意,就不够光明磊落了,我不喜欢人家这样。”
“我知道、我知道。”阿坤堆着笑脸,指着理容院说:“骆警官,隔壁是我朋友开的,你今天刚来,我们到那里坐坐、大家认识一下,喝杯咖啡?”
喝杯咖啡?阿坤当他是个到了风月场所,就一切好说的人?
“你放屁看看风头!”骆同森把烟扔在地上踩熄说:“我警告你,别在我面前玩这一套。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就给我按部就班的来。否则,我会每天派人来‘照顾’你的槟榔摊。要是你想找人和我‘谈’也行,我随时奉陪。”
“骆警官,对不起……”阿坤猛陪不是。“明天我会和阿丰讨论租金的问题,一分五毛我都会跟他算清楚。”
“算清楚”代表两种意思,一种是回头是岸,一种是私下报复。
“这样最好不过。”骆同森指着药房,郑重地叮咛:“我现在看到阿丰一家大小都平安无事,如果他们少了根头发我都会找你,劝你不要惹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