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换个婉转的说法吧!其实,我真正的意思是,以后偷东西的事由我来做。”红 叶对他说清楚、讲明白。
她来?
言子虚的肩倒竖得更厉害了。
“哎呀!瞧瞧我怎么这么不会说话?”见到他不悦,红叶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她 慌得直搔头。“这话怎么说呢?嗯……老实告诉你吧!其实,这马家的东西都是我在偷 的。”没办法,在恩人面前她只好全招了。
她在偷的?
言子虚挑眉,透显出他的疑惑。
为了让他了解,红叶又伸手去拉他,把他带到她掠画作的地方。
那其中除了她刚刚画好的那一幅之上,还有来不及拿给常春去卖,暂且搁着的水墨 绢本──秋山行远图以及早春图,这是宋朝郭熙的画,另外,还有一帧唐伯虎的奇坚古 松图。
这些都是她偷的!
言子虚按捺不住,提起笔写了几个字,问她:“这些全是页品?”“不?不是的。 ”红叶急忙的摇手说不是,她拿起她仿的那一张。“这张是我仿的。”
那是五代董源的“溪岸图”!
“你仿这些名画做什么?”“我仿这些名蠸画是为了跟真品调包啊!你不知道我家 老爷、夫人其实根本就不懂得分辨画的真伪,但他们不懂归不懂,府里头墙面上挂了几 幅画可是算得一清二楚,如果我贸然的偷,早晚有一天会被他们揪出来。”
“为此,你仿画?”言子虚又在纸上写下他的疑惑。
红叶点点头。
这下子,言子虚终于懂红叶为什么遭受马家欺凌,都还是不肯离开马家的原因了, 她是用最实际的方法来惩戒马家对她的欺凌。
她真是一个有趣的姑娘家,但是──你不怕被你们府上那个又聪明又有权力的舅 老爷逮个正着吗?“不会的,我们舅老爷很忙,他根本就没时间看他房里少了什么。 有一回,我睡过头了,忘了把仿画放回他房里,他竟然没发觉耶!
“唉!他少根筋的事也不跟我先说,害我那天提心吊担了一整天,连饭都吃不好。 ”红叶想起那件事,到现在还恨得牙痒痒的。
“别说这个了,恩人,日后你来,我将偷画的银子分一半给你。”这样,他也就不 用再冒险进马家偷东西了。
“那我们哪时见面好呢?嗯……就每个月月圆之日好了。”也不管恩人答不答应, 红叶迳自做了决定,敲定好日期。
她的盛情难却,言子虚不好推托,更何况他知道红叶的性子,那根本就是牛脾气, 要她放弃同情他,这可得费尽一番口舌,而他现在没有那个时间。
他含笑以对,在纸上写下“告辞”两字。
他要走了!
“等等。”红叶拉住他的衣袖,将长发解下,将银票凑了个数递给他。
言子虚却不肯收。
红叶强将银票塞进他的怀里。“你放心,我不是全给了你,我还留有一些呢!”红 叶将她剩余的银票拿给他看。
言子虚见到她这么信任他,当下不禁担心起她的天真。
他在纸上写着:钱不露白,你不怕我抢你的吗?“不怕!你要是会抢我的,早 抢了,哪会连我给你的银子你都不收。”红叶边说边将剩余的银票又盘回发中,而后, 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昂起小脸。
她问他道:“恩人,我可不可以见你一面?”地想看看她的恩人长得是什么样子?
言子虚摇摇头,写下:很抱歉。听到恩人说对不起,红叶才觉得自己冒犯了恩 人,这真是罪过呢!她猛摇头,连说没关系。“那……我可不可以知道恩人的大名?”
言子虚在纸上写著“莫提”两字,意思是要她别问。
可单纯的红叶却以为他姓莫名提。
“那我日后就叫恩人莫大爷,你说可好?”
莫大爷?言子虚不懂红叶为何如此唤他?但当他看到纸上“莫提”两字时,这才恍 然大悟。
也罢,就任由她误会下去吧!
言子虚笑着点点头。
我走了。言子虚推门离开,身子一跃,隐身于黑暗之中。
红叶目送他直到看不见他,她才回过头,连忙收集恩人留下的纸绢。
这苍劲有力的字可是她的恩人的字耶!
红叶将纸绢捧在手里一看再看,舍不得丢掉,最后,还刻意的找了一个小盒子把它们装起来。
那是恩人留给她的东西,她要好好的收藏。当然,在收进盒子之前,她又细细的看了好几回,想着今儿个晚上,她是怎么遇见恩人的。
第六章
我是谁
明月间笙旆,秋风助鼓鼙,帐前滴画英雄泪,楚歌四起,乌骓漫嘶,虞美人兮,不 如碎还醒醒还碎。
──庆东原马致远
“你今儿个心情很好?”
言子虚看到红叶今儿个不只手脚俐落,还眉开眼笑的,忍不住放下手边的事,离开 案桌,想探一探红叶的心里事。
“哼!”可红叶才不跟他说呢!
她恩人的事,那是她跟莫大爷两人之间的秘密,哪能跟别的人随便说嘴?
“不说!”言子虚瞧她骄傲的模样。“算了!你既然不说,那我不打探也就是了。 ”言子虚信步走回案前,又坐下,看他的公文案牍。
他不问,可红叶心里却又按捺不住。
这莫大爷的事缠得她一夜无眠,她需要有个人跟她谈一谈,偏偏常春对男人家的事 又似懂非懂的,眼前能跟她商量莫大爷事的,就只有言子虚一个人而已。
“爷。”红叶放下手头的工作,挨近言子虚。
“嗯?”言子虚假装不理她,埋头苦读它的案牍。
“爷,你别看了,这公文你都看一上午了,你歇着吧!我替你倒杯茶。”红叶猛献 殷勤,倒了一杯茶盛给言子虚。
言子虚将茶接了过来,一喝,是冷的。“这是昨夜的!”
“不打紧的,我常喝隔夜茶呢!”这些年来,她不也喝得好好的,没死掉。
“隔夜茶伤胃,你常喝对身体不好。”言子虚找到机会又在训她了。
红叶嘟着嘴,以为他要喝热茶,所以才训她的话。“好啦、好啦!我这就给你泡壶 新的。”谁教她是当下人的呢!主子说什么,她做就是了。
红叶很哀怨的踱开步子。
但言子虚却将她拎了回来。
“不用泡了,给我水就行了。”
“真的!”她那哀怨的小脸在瞬间放晴,连忙倒了一杯水端给言子虚。
“就知道你懒。”
“红叶之所以会懒,这还不是让爷您给惯的。”自从被言子虚收进房里当丫鬟之后 ,她什么事都不用做,简直比少奶奶还好命。
今儿个要不是她识大体,知道自己的身分得守住本分,只怕这会儿连端茶的事,言 子虚都会抢着去做。
言子虚只听红叶拗口的喊着您呀您的,好不习惯。
“你啊!就别爷您呀您的叫,我知道你对我没那么恭敬,说吧!想谈些什么?”言 子虚将话给摊开了。
红叶一听言子虚这么明白她的心情,当下也不客气,拖了把椅子,挨着他的身边坐 下,像是在说什么天大的秘密似的,用细若蚊蚋的口吻说道:“爷,你认为一个路见不 平、拔刀相助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既然都已经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这当然是个好人。”言子虚直接做下结论 。
“是喔──我也是这么想的。”红叶自言自语,还不住的点头。“可──他为什么 不见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