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他在生什么气?
阎琮修不明白,这些天没见到她,心中倒没啥异样。为何现在在街上相遇,她微微皱了皱眉头,竟连他的心也受牵动了呢?
黎日扬看出他的挂念,“你要不要跟回去看看?”
阎琮修沉默了半晌,然后看着黎日扬,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没有开口,便举步往对街一家餐厅走去。
停在餐厅门口,他犹豫了一下,对黎日扬说:“你自己进去吃,然后先回公司。转告他们如果有事,可以打电话到我家里。”没等黎日扬的反应,他快步走向自己的车。
* * *
当蓝晴依渐渐恢复意识,第一个感觉是全身像被蒙在麻布袋里,挨了一阵闷棍乱打似的疼痛。然后她感到背部被抹上药,有一只手为她按揉疼痛的部位,但这个人的动作一点也不温柔,使她忍不住喊疼。
阎琮修听到她细微的呻吟声,停下帮她推开背部瘀血的动作,将手上拿着的药放在床头柜上,“既然醒来了,你自己抹药吧!”
蓝晴依没有立刻听懂他话中的意思。她两眼微微睁开,见阎琮修站在床边,而她自己则俯趴在床上,上半身的衣服被褪去。
她觉得头昏眩眩的,像有几万只蛆虫在脑海里蠕动一样。她用力地甩了甩头,将脸埋进枕头里。她只记得坐计程车回到家后,浑身像脱水般虚弱难受;她急着想躺到自己的床上休息,爬楼梯上楼时,胃部突然整个纠在一起,痛得她站不稳身子,失去重心跌了下去,之后,便晕了过去。
“是你救我的?”她微抬起头问道。
阎琮修坐在离床不远的一张椅子上,抽了张面纸擦手,“我将你扶上来而已。”
当他赶回家里时,便看见她晕倒在地上。
蓝晴依拉起棉被遮住身子,声音涩涩地道:“我好渴……”
阎琮修端坐在椅上,双腿交叠,没有起身倒杯水给她的意思。
他不相信——见着她昏倒在地上的时候,他整个人竟会像受到电极般地怔住,心脏同时紧缩在一起,他慌张地审视她全身上下,抱起她就想往医院冲去!
但在车前他又愣住了!他为什么会担心她?他何必这么紧张呢?他还有一大堆击垮她的计画,他何必捧着珍爱似的抱着她?
所以他冷静下来,自她手上的几道瘀血,及她晕倒在楼梯口的情形,他判断地应是跌落楼梯;于是检查了她身上没什么严重的伤口,便没有将她送医。
“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倒杯水?”蓝晴依再度要求。
阎琮修依旧不动,只冷淡地说:“你看起来并没有那么严重。”
“只是麻烦你起个身,倒杯水而已!”蓝晴依试着起身,意识虽已恢复了大半,身体却还是不听使唤。她瞄见床头柜上摆了医药箱,想起刚才他似乎在帮她抹药。
“你帮我敷了药?”她有点不太相信,这个连杯水都不愿帮她倒的人,会体贴地检查她的伤口,并帮她上药?虽然他的力道实在有些过于粗蛮。
阎琮修在心中斥退担心自己处理的方法不够正确的声音。“只是一点瘀血,应该没什么关系。”
“我的衣服呢?”话一问出后,她便发现自己的上衣就在身旁。虽然他脱了她的衣服纯粹是帮她检视是否有外伤,她也不需为此而感到羞赧,但现在这种情况,实在使她不自在。
“能不能请你出去?”她这才又注意到自己原来是在他的房间,“等我穿上衣服,我就回我自己的房间。”
阎琮修看着她羞怯的脸庞,不以为意地说:“你穿吧!”
她怎么可能在他的注视下穿上衣服?她坚持道:“请你出去!”
但阎琮修神态自若地坐在椅子上,不表移尊就驾。
而这地方既是他的地盘,她又是为他所救,且阎琮修的固执与自我她也不是没领教过。蓝晴依只好退而求其次,“那么,请你转过身去。”
阎琮修抿嘴笑了一下,说:“刚才该看的我都看过了。”
蓝晴依闻言两颊迅速地染红,既而又因他嘲弄的语气,心中燃起愤怒,怒着眼与他对视。
一会儿,阎琮修才挂着嘲弄的笑容,缓缓转过身去。
蓝晴依迅速地穿上上衣后,觉得除了背部与左手有些酸疼及胃部仍有些不适外,其他倒还好。她拿起医药箱看了一下,里面只有几瓶外伤用的药水与药膏。
“你有没有胃药,或胃乳片?”
阎琮修转回身子,“没有。”
“能不能请你出去帮我买些?”她知道答案一定是——不要;或你可以自己去。不过她还是故意这么要求。
阎琮修抑制住想冲去药房帮她买药的冲动。“我还有事要做。”
他的回答与她的猜测有些出人,不过仍是拒绝就对了。虽然知道他就是这种人,但她仍忍不住有些生气,“那么你还坐在这里干什么?”
阎琮修想想也对,于是站起身,往隔壁的书房走去。
看着他顽长的身影,蓝晴依突然又说:“你都是这么对人的吗?”
“嗯?”阎琮修回过头,似乎不太懂她这句话的意思,但脸上的表情仍带着嘲讽。
蓝晴依冷眼看他自信的气势,与瞧不起人的眼神,不友善地说道:“向你问时间,你爱答不答;你不说一句话,就把我留在饭店里;请你倒杯开水、买药,你不愿意?甚至发现我倒在楼梯口时,你也只是将我扶上楼。”
“不然你希望我怎么样?”阎琮修走回了两步,对她这一番话挺有兴趣。
怎么样?她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他还能冷冷地问她希望他怎么样?
“你不会紧张吗?如果我除了外伤外,还有什么看不见的内伤呢?如果我是因为什么急病发作,才不小心跌落楼梯的呢?你不怕我因你延误送医而不治死亡吗?”蓝晴依坐在床沿,推测道:“或者是,你根本不在乎我是死是活?”
他在乎!但他不会承认。他冷冷地说:“不是不在乎,只是我没有责任。”他的淡漠与她的义愤填膺煞成对比。
“没有责任?你明明发现我倒在地上,还能说你没有责任?”蓝晴依的声音提得好高。她被他激的站起来与他对视。
她的怒气挑起了阎琮修的愠火,“这个时候不是我该回来的时候,如果你注定有事,那么也不关我的事。”
蓝晴依觉得他说得好像错的是她才对,好像她不该计较他救她的方式,还该好好地谢 谢他的救命之恩!她再仔细地评量他的眼神及他的神情。这个人太自傲了!他了解白己的优异,而且根本就看不起其他人!
“我明白了!”蓝晴依不自主地说:“怪不得你父母会以这种方式要你娶妻了。”
“哦?”阎琮修眉轻轻一扬,很想听听她会怎么说。
“外面的人只见到你的工作绩效、工作态度,便抱以赞赏的态度。他们不知道,那根本就是你的本性;说是冷酷也好,说无情也好,你这个人——根本就是冷血,根本就没有人性!”
几声和缓的掌声跟在她的话尾出现。阎琮修没想到她如此伶牙俐齿,可是这样也好,可以激得他摒除杂念,回复到冷峻无情的自己!
他退去在人前永无变化的表情,显露出睥睨天下的傲然之气,“我父母都没有办法这么了解我。没想到才几个礼拜,就被你看透了;我似乎有点低估了你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