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客不见了!"到处找都找不到!爷爷哭丧着脸。
"是怎样的人?"可能人家只是来看一下房间,还没决定要不要租,是爷爷会错意,认定人家已经住下来了吧。
她帮爷爷盛饭,其他动物口水直流,紧跟着她,希望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不知道,看他可怜,我就让他住进来了。"爷爷抱着小猪坐在餐桌前,看到桌上的二菜一汤,及热腾腾又直冒烟的白饭,心情霎时转晴。
"可怜?"
这两个字绝对和那个神气的男人画不上等号,所以不会是他。快速地弄好动物们的晚餐,她坐在松爷对面。
"爷爷,下午你还让谁进来?"那人口口声声有事和爷爷谈,什么事?
"嗯,好吃。"松爷埋头扒饭,没听见她说的话。
徐舞文捧着碗,没有马上动筷子。她想过,那个人可能也是投机客的喽 。可是,爷爷让他进门,动物们对他又没有敌意……
算了,为那种鼻子长在头顶上,完全不把人放在眼里的家伙伤神是不智之举。吃饭吧,吃……
"爷爷,别把美美放到桌上来!"就是这样,动物中这只小猪最没有规矩!
"美美肚子饿了。"爷爷拍拍小猪,要它不用怕。
"等我吃完自然会弄饭给它吃!"闪开!下去!徐舞文用筷子赶猪。
"小文偏心,阿弟它们早就吃饱了,每次都美美最后……"爷爷噘嘴,眼中泛泪。
"谁教你一直抱着它,宠坏它。"走开!当她又对着美美挥筷子,美美快动作地一口咬住。"喂!那是我的筷子!"
美美抵死不放。
"爷爷!"
晚饭一团糟。
不只晚饭,她的生活也是。
洗好碗筷,收拾好厨房,徐舞文坐在后门外的廊檐下,怀里抱着一本杂志。
奶奶还在的时候,松樱舍住满房客,日子热闹又新鲜。五年前,奶奶因病过世,房客们陆续搬走;之后住进来的人,很少住超过一个月。
这间房子愈来愈老旧,不符合现代人的租房要求了。
家里事务全靠她一个人整理,她没办法找全职的工作,一天打工四小时,收入根本无法应付每个月的必要支出。
这个家处于坐吃山空的状态,而且不时有建设公司觊觎这块地,这几年下来,她从一位天真烂漫的女孩,变成一个斤斤计较的小老太婆。一切都是被现实折磨成的。
她今年才二十四岁哪。
不过,在这个家里,也曾发生过好事就是了。她翻开杂志,扉页上一道俊帅身影抚慰她疲累的心。纯青哥……
"嘿,思春少女。"杀风景的声音来自她背后。
她的宝贝爷爷洗完澡了,其他动物跟着跑来她身边。
"我没有思春,也不是少女!"在这样的生活环境下,她还能保有浪漫情怀,真是奇迹。
"我说的是美美。"爷爷说。
"别把我和那头猪相提并论!"它咬坏她的筷子、抢了她的晚饭,她还没原谅它!
爷爷充耳未闻,转过身,跟空气说话。
"嘿,大姨妈,你来啦。"
"爷爷!"她真受不了他!他是真傻还是假傻?动不动就把人气得不知该说什么。"你快回房间把衣服穿上!"
"哈啾!"感觉到凉意,爷爷乖乖听话,抱着爱猪走进屋子。
徐舞文摇摇头。爷爷洗完澡后,老是在重要部位围了一条毛巾便四处晃来晃去,因为这样,不知吓跑多少女房客。
她知道爷爷是因为年纪大了,才会经常闹笑话。以前奶奶常对她说,爷爷是个厉害的人,他可以一夕之间,从一无所有到成为这一大片土地的主人。而他对钱财也可以毫无眷恋,几年后,不收分文地将土地一一送出,只留下松樱舍。
他的行事风格找不到逻辑,所以姐姐叫他疯子。可是,不管怎么样,他都是她的宝贝爷爷。
她无法像姐姐,可以头也不回地舍弃松樱舍,舍弃这里的一切。
因为……她再次看杂志扉页看得出神。
因为这里有她等待的人。
门前传来"叩叩"两下敲门声。
"进来。"
骥少纵在公文上签名,抬起头,见到来人是企划执行部的经理罗成。
"怎么是你?"负责报告土地收购进度的,应该是李副理。
罗成开口欲答,桌上的电话响起铃声。
"你等一下。"骥少纵接听电话。
看着骥少纵讲电话,罗成难掩崇敬之情。
他们"心霸集团"的崛起是一项传奇,集团三巨头之年轻有为,更是让人津津乐道的事。不过罗成觉得,邹老二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老三魏老板醉心玩乐,集团的成功,全靠坐镇总部的骥先生。骥少纵是罗成的偶像。单是他坐在办公皮椅内的慑人气势便无人可比拟。只要是他决定的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事实也证明,他果断的决策永远是最正确的选择。
据说他为了集团利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连自己将来的婚姻,也会是一场利益结合。别人批评他冷血、没有人性,罗成却觉得他帅毙了!
"李副理扭伤脚,他的工作暂时由我接手。"罗成见骥少纵挂电话,立刻作说明。
"扭伤脚?被松樱舍的人吓的?"他想起那女孩拿着扫帚,家中动物排成一列的阵仗。
"是……"据说李副理现在得靠镇定剂入眠,才不会老作被猫狗分尸的噩梦。"除去松樱舍,当地其他住户已经有人同意签约,相信很快就会有大进展。"
"在设计图上,松樱舍这块地不可或缺。"说什么"除去松樱舍",想把困难点留到最后处理,他可没教他们这样办事。
"我知道。只是……"
心霸集团计划在台北市郊开发一个超大型的综合游乐、购物、度假中心,传媒喻为新世纪最大投资案,一切若能顺利推动,获利将相当可观。
只是,想不到在初期收购土地的过程中,便遭遇到不小的挫折。
"我好不容易才见到那个松爷……就是屋主,他真的很难缠,很难沟通……"更别提那些凶猛的动物了。他们已经折损一名要员,他觉得自己很可能是下一个。
"你必须查出他的目的。"弄明白他要的东西,对症下药。当然,对象是那个松爷的话,查问起来的确有点难度。
"我们调查过松爷,他生性古怪,在收购的土地中,有将近四分之一本来属于他所有,但他在十五年前将大片土地免费送给现在这些住户。这些人表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恐怕不是用钱就能打发他……"
"他的家人呢?"他还不知道那女孩的名字。
"资料上有两位孙女,和他同住的有一位。我想,屋主是因为对房子和土地有浓厚感情才不肯出售吧。"
"这是没什么建设性的推测。难道为了顾及他们的感情,就修改投资计划甚至喊停?"
"当然不……"骥先生的评论永远一针见血。罗成振作精神,说:"我会继续努力。"
罗成退出他的办公室后,他起身,走到窗前。
望着窗外,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小文!小文!小文!"
动不动就喊腰酸叫背疼的爷爷突然健步如飞地往三楼冲,直嚷道:
"新房客!新房客!新房客又……"
他跑到包含合楼的房间,望着大开的天窗,只见阴沉沉的天空,不见他的孙女。
"小文--"他惊慌地大叫,跑到窗边推开窗,探头望着下面找徐舞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