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好奇道:
“那他与邵公子是否有交情?”
“看不出来。这些天也没见他们彼此往来,想来是没有的。”
“他们不合吗?那一定是龙公子拒人于千里之外了,邵公于是个随和的人。”大少这么认定着。
二少对这点倒是不予置评,只道:
“无论如何,有他与邵大哥帮忙,心里总踏实一些。我们季家应能平安度过这场劫难。”
希望如此了,三兄弟都同感地点头。
不过旁边旁听的小闲,其表情就有一点疑虑了,却是不知究竟为哪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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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蓝提着一只食盒,晃荡在碎石小径上,像是正闲着没事,以逛大街方式打发时间。幸好手上有一只食盒可以证明她这个小丫头是有差事在做的,要不然任何人瞧见了她,都会过来骂两句的。刚才魏大姑就是一脸想寻人晦气的表情,不过湛蓝随便说正忙着替贵客送茶点过去,魏大姑立即就放过她,改向一旁扫地的仆妇发飙去了。
她的心情可以说是还不错的,不过当她转进通向翔鹤居的路径时,心口就开始闷起来了。因为她看到了令她不太舒服的景象——一个妙龄少女正亦步亦趋地跟着邵离的步伐走着,柔美的脸孔上漾着春天一般的笑;而邵离也是笑笑的,看起来对此姝印象甚佳,太温柔了,那表情。温柔得像一根刺,狠狠扎在湛蓝的心口,泛着莫名的痛。
讨厌!讨厌!不明所以的讨厌啦!
她向前跑了几步,却又顿住,有些进退失据地。没理由上前质问些什么,但又不甘心就这样避开,所以杵住了,让自己像一根柱子般的矗立在碎石径上。直到他们走过来,都没能有其它动静。
“咦?你这丫头怎么回事?杵在这里不做事,是在干些什么?去去,走开些!”跟在小姐身边的贴身丫头率先走过来赶人,岂有佣人挡住主子路的道理!
“我……我给邵爷送他吩咐的茶点过来……”湛蓝随口说着。滴溜溜的大眼发怔在邵离给那位小姐的笑脸上,不怎么费心应付那名贴身丫鬟。
贴身丫鬟原本疑惑的脸蓦地欣喜笑出来,转身对她的小姐道:
“哎呀,小姐,你瞧瞧,邵公子特地吩咐下人给您送点心来呢!奴婢这就放到前头的亭子让你们享用可好?”
那位美丽的小姐闻言脸都红了,含情脉脉的眼儿就这么瞅着邵离看,一颗芳心已然挂寄,正是不言自明的事实。
而邵离只是笑,没有表现出对小姐的心意是接受,还是拒绝。心思别记,莫测高深地望着湛蓝,心想这丫头到别的地方忙了五天,不知有何收获?今天又晃到他这边来,不知意欲为何?那张略显严肃的小脸,又是怎么回事呢?
湛蓝没理由还霸占着食篮,只好任由那个丫头把东西“劫”走……那是她到厨房特意挑她喜欢吃的东西放进去的呢,现在却要落入别人的口欲中……又是一个讨厌!这两个人好讨厌!还有邵离,也跟着讨人厌了起来。笑笑笑!嫌脸上皱纹太少呀?!老东西了,还不晓得要保养,嗟!
“邵公子,让你费心了,奴家真是……”声音愈来愈小,最后全部含在嘴里,非常的羞煞。
“不费心,这都是我这丫头的心意,我也是不晓得的。”邵离领着小姐往凉亭走去。见湛蓝还是杵着,便道:“一旁伺候着,别怠慢了。”
“可我……”才不要,她要到别的地方去玩儿,不想看到他。
但是邵离不让她走。他道:
“你这般慧心,爷儿准备打赏你,你不愿留下来受赏吗?”
“我才……”不要!
话没说完,那位小姐的丫鬟已经叫了出来,看来是深深为她的不知好歹感到震惊。“主子要你留下就留下,哪来这么多废话?由着你挑吗?咱是什么贱身分,你明不明白!走走走,跟我过去先把桌椅给拭净,好让主子们安座。”
湛蓝没有挣扎,被拖着走时,回头望着他,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居然会留她,往常他可是巴不得她闪得远远的不是?
贴身丫鬟果然不是寻常人就能胜任的,就见那伶俐的丫头快速铺好桌巾,然后把食盒里的食物陈列其上,然后哎呀一声:
“这茶点得配雨花茶!”
这时候应该有人接话,不过湛蓝没有动。
丫鬟又加强语气:
“得向膳房支领茶叶与茶器呀!说要上好的雨花茶,其它皆是不可!”
湛蓝搔搔下巴,看向桌上的那盘糖渍梅,这是她最想吃的呢。
“喂!我叫你去,你为啥就是充聋作哑使不动?怠慢了我岳阳柳家,你季府主人不会放过你的!还不快去拿茶过来,没瞧见主子们正缺吗?”
“啊?叫我?”可她今天就是没心情让人使唤,又该怎么办?“主子嘱我留下来伺候的。”
那丫头几乎失控:
“所谓的伺候,不就是该你跑腿时就去跑腿吗?你以为杵着就叫伺候吗?天下哪有这般轻松的差事呀!还不快去——”
这时一道淡然的声音自他们身后传来:
“若你把使唤她的时间用来办事,相信你已经做完所有事了。”
是邵离。他的口气听不出喜怒,像只是不耐烦这些下人吵吵闹闹,想打发她们一般。
“邵公子,这刁奴……”
“璧玉,你就走一趟吧,跟个丫头计较些什么呢?”
“是,小姐。奴婢马上回来。”叫璧玉的丫头应完,不忘狠瞪湛蓝一眼,才快步走远。这种跑腿的事,根本不该由她这种高阶级的丫头来做!
凉亭总算清静,邵离等柳家千金坐下后,才落座,对湛蓝道:
“过来这边。”
哼!没心情过去啦。
“娃儿,不喜欢吃糖渍梅吗?那我可要全吃光喽。”刚刚注意到她的眼光不只一次瞟过他眼前这道红色果子上,想是她心爱的零嘴之一,于是说出来一试。
湛蓝走过去,大刺刺拿了根竹签探手就戳了两颗塞进嘴里。
她的大胆无礼教柳家小姐看了花容失色,樱桃小嘴大张,都忘了闭起来。
“邵公子……她……”
邵离以一种纵容的口吻笑道:
“这是真性情,真实无伪,现下世间少见了。至情至性得颇为可爱不是吗?”
可爱?哪里有?!虽然心里嗤之以鼻,不过柳小姐还是笑着应和:
“哎,可不是,可见邵公子对家里下人亦是相同容忍了?”邵家八成正缺一位可以建立威望的主母吧!
邵离微笑,也拿竹签叉起一颗渍糖梅,漫不经心回道:
“也不是。在下家里没季府气派,其它也就不多做讲究了,因为没多少使唤家仆的经验,所以随他们去。”糖渍梅离唇不到一寸,但就是摆来荡去没放进嘴里给个痛快,看得人好心急、也好生气。
在璧玉丫鬟赶回来之后,她便没机会再把爪子探向桌案上,因为他们主仆都在瞪她,感觉上好像随时想告密驱她出府似的。这时候她可不能走,走了就看不到事情的发展啦,还是暂时安分一下好了。
“邵公子,你真是爱说笑。以你的翩翩丰采、雍容气度,必定是涵养自富贵之家,怎还这般自谦呢?”柳千金自信相人功夫一流。她可不是其他养在深闺、目光浅短的女子。每当有贵客来家里时,父亲都会让她们姊妹坐在帘后观察那些人的举止姿态,殷富数代的、爆发户的、当宫的、潦倒的……形形色色的人看下来,什么人会有什么气质,那是一定的,仿也仿不来,而她对自己的眼光有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