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如此,她想要在短期拿到学位几乎不可能,光是再去修习语文就得花不少时间。她的存款有限,才会偏爱偏远的郊区学校,现在毅所选的这所住于汉堡市的大学,生活费用之高大约连语文考试还未通过就将她的存款花光。
“就这间了。”他帮她代为决定。“明天我就去帮你办理申请事宜。”
“毅,真的要选这一间吗?”她做最后挣扎。
她不想选这一所大学,但看毅如此坚持的样子又不敢辩驳。
“我说你选这一间铁定没错。”他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
“走吧。”他搭着她的肩。
“去哪?”
近来他对她常有亲昵动作,像之前老是她主动拉他的手,最近却是他拉她的手,亲密地十指交错。
“德国不比台湾,那里的冬天可不像台湾这样气温顶多低到十几度,那边的冬天可以冷到你盖八条被子都盖不暖,当然得先去采买些御寒衣物。”
“但是你有空吗?”
“现在不是站在你身旁,还这么问?”他轻敲她的额。
“不是。”她抚着微疼的额,毅最近老爱这么敲她。“现在的你应是个大忙人才是,怎么有那么多时间帮我申办这些烦人的留学手续?”
“不是说过了,该做的事情都解决了吗?”
“至少你也该陪陪秦蓉吧?”
他这个样子,一点也不像要结婚的新人,他下班后的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她这里,她想不出他哪来时间陪他未来的新娘。
“她自己会打发她自己的时间。”他拿起门边的遮阳伞,拉着她往外走。
“没见过比你更不体贴的情人。”她咕哝道。
“你未来就会发现我有多体贴。”他眼带深意的望着她。
她的心噗通噗通的跳,那眼神令她痴恋不已。
“毅,我要出国时,你会不会来送机?”她出国的当天,是他订婚的前一天。
“不会。”他想也未想的说道。
“不会……”她心里彻底的失望。
难道他连临别的祝福也不愿给她?
“有什么问题?”他转头看着她,眼神饶富兴味。
“没什么。”
她落寞的低下头,不愿让他看到不争气的泪。
第十章
桃园中正机场出境大厅。
吴泳毅果真未出现在送机行列。
“姐,代我照顾爸妈。”林静蕾向大老远从云林前来送机的大姐交代。
“我会的。”
“还有阿宾。”小弟也是令她牵挂、放心不下的人。
“姐,你别担心,台湾这边有我们,两个老的跟小弟我们会好好照顾他们的。”林静蕾爽朗的小妹说道。
“嗯。”她眼神四处瞟,盼望奇迹出现。
“静蕾,在找什么?”吴泳三问道。
“三哥。”她望向吴泳三,泪水盈眶,仰起头不让泪滴下。
“毅为什么不来?”语带哽咽。
既然他之前有那么多时间陪她,为什么偏到她出国之际却没时间送机?
“他……他……”阿三闪烁其词,求助的望向爱妻。
“泳毅他有了点小感冒,没法前来。”谢佑晴接口。
“小感冒?有没有大碍?有没有看医生?他一个人在家吗?”林静蕾紧张的问着连串的问题。“只是小感冒。”谢佑晴瞪了眼阿三。都是他,害得她得撒谎!
“静蕾,你该准备进去了。”阿三出声提醒她。
“哦。”她不死心的再度往回看,翘盼熟悉的身影。
“快进去吧,不要错过飞机。”阿三再出声催促。
“嗯。”看来他是真的不会来了。
“一切安排好时,我会写信报平安的。”她依依不舍的挥手道别。
飞机缓缓起飞,她的旁座坐着一位男士,看不出年龄长相,似乎极为怕冷的将自己从头到脚包得像个木乃尹,由不时从口罩间传出的咳嗽声判断,他应是得了重感冒,怕再受凉才有这一身打扮。
她礼貌的向他点头后,就在靠窗的座位坐定。盯着窗外,恋恋不舍的望着这片生活了三十几个年头的土地,飞机缓缓远离地面,将她带离故乡愈来愈远,前往另一个陌生的国度。
别了台湾,别了家人,别了……毅。
她手依恋的抚着玻璃窗外渐远的土地,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的溃堤。
“擦擦吧。”邻座传来夹带着浓重鼻音的男声,他递给她一条手巾。“第一次出国?”邻座的男士问道,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偶尔伴随着咳嗽声。
她无声地接过手巾,望着窗外。
“离开情人?要不怎哭得如此伤心?”他找话题聊。
她不想说话,未搭理。
她表明了不想说话,邻座男士仍不识相地与她攀谈。
“我是去追情人的。”他兀自打开话题,“我的情人离我而去。”声音听不出一丝情人离去的悲伤成分。
“那又如何?”她盯着窗外,冷冷地回道。
“不甘心,决心将她追回。想听听我跟她的故事吗?”他问。
“随便。”若他不介意下飞机时声音哑了,就由着他吧。
“我和她是在八年前认识的。”
她与毅也相识于八年前的夏天。
“她是我姐姐的好朋友,大我五岁。”
毅也是她好友的弟弟,小她五岁。
“她不是个很特殊的女孩,外表看来娴静文雅,但一开口却是率直爽朗像个男孩子,标准表里不一的人。”
他口中的她,倒与她有几分相像。
“我大哥老说这女孩是标准的人来疯,你知道吗?我们初见面时,她第一句话跟我说什么话吗?”他语气似乎像迫切得到她的回应。
“什么?”她配合他。
“‘小弟,要不要跟姐姐来个姐弟恋呀?姐姐我不介意女大男小哦。’第一次见面她就这么说。你说说,有几个女孩子在初见面时会这么问人的?”他笑了笑,伴随而至的是止不住的咳嗽声。
为什么没有?她就曾做过。
咳嗽稍止,他又继续道:“她老缠在我身边,口口声声说喜欢我爱我,我只当她在耍我,谁见了她那人来疯的模样,都不会认定她是当真,麦立见我比她小,想她应只当我是好友的弟弟而已。也不知幸还是不幸,我和她似乎有着解不开的情缘,大学我考上她的学校,从此展开四年的孽缘。”
“孽缘?你不喜欢她?”她心不在焉地在玻璃窗上呵气划圈。
“不,其实我也不太明了我自己。当初的我只是被她缠着烦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逃开她,根本顾不到自己对她的感觉是怎样。不能怪我这么想,她当时着实可恶,缠着我不放不说,还无所不用其极的将学校所有想接近我的女孩子全部赶走,害得我大学四年的感情几乎空白。”
“然后呢?”她听出了兴趣。
“我与她打赌,我就不信自己的魅力会输给她的心机。”
打赌?有些不对劲,从刚刚就觉得他说话的口气有些熟悉。
“而后呢?谁赢?”她对他有了好奇。
“当然是我赢了。”
“后来呢?”她急欲知道答案。
“后来呀,我仍未去深究她与我之间的感情,就与当时让我赢过与她之间赌注的女孩交往,甚至与那女孩有了婚约。在订婚前,她突然跑到我面前问我如果她爱我,我该怎么办?”
“你怎么回答?”
“我当然拒绝。但那次,我平静的心湖整个被她激起了涟漪,我才开始认真思考我与她之间的关系。”
“之后呢?你想通了?”她坐正,狐疑的眼光偷偷瞄他。
“不,时而温婉时而疯癫的她令我迷惑,我不知她的哪一面是真,哪一面是假。原来的我,聪明、自恃着强过人的理智来看待一切事物,包括感情;我以为年轻美丽且教养得宜的未婚妻就是我要的,并以为这样一个完美的女人就是下半生的伴侣,虽然她的一个假设性的问题扰乱了我平静的心湖,但我一直否认她对我的情意,因为我以为她身边有了守护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