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错全怪在任翔身上了,可是他没否认,因为的确是他不好:\"别哭了,哭的样子挺丑的,告诉我,哪里受伤了?\"
她的身子冰凉而颤抖,肯定是在溪水里泡的,但脸色苍白若纸,唇边流下的鲜血教人触目心惊。他忙执起她的手把脉,惊叫道:\"赤焰毒沙掌!\"他转向韦啸江,温
暖的眼逐渐变成寒眸,\"是你伤她的!\"
纳兰靠着他,背上传来的阵阵刺痛让她站不住脚,全靠他扶着。\"他跟着我来到小溪旁,为的还是黄金鼎,幸好你赶来,\"说到这,她可好奇死了,\"你不是喝醉了,怎么知道我快被人逼死了?\"
他瞪了她一眼:\"你把我闹醒了,再睡也没意思,干脆醒来,正好碰上这家伙想伤害你,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他拭去她唇边的血,无限心疼。
\"不,一点也不晚,任翔,把他打发了吧!我的背好疼。\"豆大的汗珠不停流着,她只能紧咬着唇,忍受着不适。
任翔温柔地将她放下,抽出软鞭,往韦啸江走去,只见韦啸江一脸惶恐,正在找退路。
\"没有用的,你伤了她,就必须偿命,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只……只要你们把黄金鼎交出来,我可以救她的。\"韦啸江急促不安地道。
任翔挂着冷冷的笑意:\"为了一个莫须有的传说,竟让你忍心向纳兰下手!她只是个天真无辜的女孩,根本不懂江湖的险恶,而你,竟然拿赤焰毒沙掌对付她。\"
\"你……别过来,\"韦啸江退后了一大步,他终于明白为何江湖上人人皆不想和任翔为敌,因为当他变得无情时,那锐利深邃的双眼中,便会看不到一丝温暖。
终于,他鼓起勇气说道:\"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她也活不成了。\"
\"胡说,赤焰毒沙掌并非什么难解的毒,你太小看我了。\"任翔斥道。
他急急地说:\"是真的,因为我加了雪莲的蕊和鹤顶红的心。这些毒相生相克已经成了最难解的毒药,顺着赤焰掌的烈性,只怕此时已经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了。\"
第十章
空气凝结在风中,任翔的心降到谷底,雪莲的蕊加上鹤顶红的心是天下无解的毒药,可恨这厮竟如此心狠手辣!他倏地发动攻击,低喝一声,追魂夺命剑的剑招配上软鞭的攻势,将韦啸江逼得手忙脚乱。
任翔那可怕的杀气连纳兰都感觉到了,她扶着树干缓缓站起,微蹶着眉头,轻抚胸口喘息着。
\"快把解药交出来。\"任翔是孤注一掷了,拼命的打法几近同归于尽,他不敢去想,如果没解药该怎么办!他如镜般的心湖此刻早已波涛汹涌。
韦啸江不愧为青城派一代宗师,大轮斩剑法使得虎虎生风。\"我意在夺宝,并非杀人,只要你告诉我黄金鼎在什么地方,我就告诉你这毒怎么解。\"
任翔冷哼了一声,对迎面而来的剑招门也不闪,挺鞭相迎,又是一记同归于尽的打法。
韦啸江后退了一步,撤回剑招,哪想到任翔却持剑跟进,他努力地架了一招,还是被长剑刺进了胸膛。
\"只怕由不得你,快把解药拿出来。\"任翔喝道,手心里掐了把冷汗,他这招原本就是险招,赌的就是瞧他看不看重自己的生命。
韦啸江挣扎爬起,还想夺剑,但剑却早被任翔踩在脚下,于是恨恨地道:\"你杀了我吧!我死也不会告诉你解药的。\"
\"是吗?\"任翔的长剑又在他脖子上划了一刀,\"我看你要嘴硬到什么时候?就算你不说,凭我的本事也不怕找不到。\"
韦啸江仗着解毒非他不可:\"好,你自己去找吧!\"
他趁任翔一怔之时,拼命翻个身,逃了出去。
任翔原不想再追,但却看到他往前飞奔的身子陡地顿了一顿,然后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走近去看,他的心口上插了一把细如牛毛的银针,原来是纳兰射的。他在已断气的韦啸江身上找解药,却没发现。
\"你这又是何苦呢?他死了,你的毒……\"摇摇头,他再也说不下去了。
纳兰浑身不禁颤抖起来:\"我恨他,我好恨他,我从没如此恨过一个人,他把我所有的希望全破坏了。既然我活不成,他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这就是她,敢爱敢恨,而且,爱恨分明,她虽然天真,但对付坏人,向来是不留余地的,尤其是对心存歹念的韦啸江。
任翔抱起她孱弱的身子:\"一定会有办法的,我这就带你去找我爹娘。他们一定能救你的。\"
她闭上双眼:\"任翔,老实告诉我,这毒是不是没药可救?\"
正抱她回小木屋的任翔手里一僵,连心上都隐隐作痛起来:\"兰儿,赤焰毒沙掌的毒性不强,我只担心掌力伤了你弱质的娇躯,只要细心疗养几天,就会没事的。最可怕的是雪莲的蕊和鹤顶红的心,这两种天下至毒加在一起,不出七天……\"他摇摇头,再也说不下去了。
纳兰起初怔怔听着,到了后来,她才知道这回真是必死无疑了。她温柔地按住他微颤的手:\"既然知道结果,那也没什么好怕的。任翔,我只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他打起精神,飞快地点住她心脉四周的穴道,阻止毒液蔓延。
\"如果真有万一,我想求你,送我回家。\"见他抿紧了唇,还以为他不肯,\"你知道路的,我没别人可拜托了。看在我们相交一场,你就让我安心吧!\"
任翔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要把她的骨头捏碎了,他痛心地道:\"我爱你啊!兰儿,你怎能说出这种生疏的话?我恨自己无能,更恨没能来得及保护你,你再这么说,就是不原谅我了。\"
她忙说:\"不是,不是。任翔,我谁也没怪,如果能活久一点,当然最好,我是说假如啊!\"
这么一急,她的背心上又传来一阵刺痛,任翔忙\"啊\"的一声,撕开她的衫子。
她的双手急得到处遮掩,脸上嫣红一片,和眉心上逐渐泛起的一抹黑气相互辉映。
任翔哪有心情顾到其它:\"别孩子气了,现在才害羞,不嫌迟了点?\"
他双掌抵着她的背心,内力缓缓在他俩之间流动,她雪白的背上明显泛着五爪黑青的痕迹。他凝神专注着,心里只记得茵姨常在夜里低吟的一句话:恩爱夫妻不白头。
恩爱夫妻怎能不白头齐老呢?老天当真太狠心了。
* * *
白色的丝绢轻轻拭过纳兰雪白的容颜,眉心那一抹黑气依然没有消退的迹象,他已经试过第八种方法了。
回到回春阁已三天了,他把所有医书都找遍,可是仍然找不到克制雪莲和鹤顶红的解药。
纳兰静静地躺在他床上,一点生命的迹象也没有,甚至连低微的呼吸声也几不可闻。
她又发病了,而且一次比一次严重,尽管他用大还丹暂时延缓毒性发作的时间,可是,若再找不到解药,她依然无法好转。
难道真要顺了她的心愿,带她回大漠吗?可是,这样一来,不表示连他都放弃了?
不,他好不容易才在这孤寂的世上找到一个可相伴一生,共同闯荡江湖的女人,他怎能轻言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