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非一脚踹开木门,小木屋里简单的摆设倒也干净,桌椅餐具样样不缺。
她把褚上扬推到桌边坐着,然后东摸摸、西摸摸的,最后走到后头的厨房,开始洗洗切切起来。
褚上扬眨了眨眼,心头泛起一股暖意,他起身走到后头去。
「哎呀!你怎么不休息一会儿呢?还是你想要开一些什么?」裴知非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地盘了。
「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点?」
他指着砧板上所有的食粮,一团面粉、一条腊肉,外加一尾活跳跳的鱼。
褚上扬眨眨眼,他有没有看错?裴知非把一尾应该是被养在鱼缸里的鱼抓到砧板上,而且准备为它开膛破肚,送它上路了。
「怎么会呢?我还嫌这里的东西太少。」
她正准备给它一刀时,褚上扬制止了她,「把它放回去吧!说不定这是那位前辈特地饲养的。」
「管他的,这条鱼碰上我只能算自己倒霉,本姑娘饿了,这里就属它最对本姑娘的眼,所以让它牺牲吧!」
这是什么道理?褚上扬注视她良久,才说:「凡事有所为、有所不为,不是我们的东西,我们擅自拿了就不应该。」
「拜托,现在是填饱肚子要紧,别人不会因为多看这条鱼而开心到哪里去,但我们的餐桌上可要少了一道美味佳肴了。」她从小到大不都这么活过来的吗?
「你的想法有偏差,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想拿就拿,天下岂不大乱?」
「我已经很收敛了,你瞧,鱼缸里有三条鱼,我只吃其中一条,没赶尽杀绝,已经是很宽宏大量了。」她有些不悦,做菜不都是女人的事吗?他这么婆婆妈妈的,他们要到什么时候才有饭吃呀?
「偷三条是偷,偷一条也是偷,我们已经擅自闯进别人的屋子里了,绝对不能再动别人的东西。」褚上扬的口气更不好了。
「既然横竖都是偷,那就让我偷到底吧!反正我裴知非就是这样,想要的东西、看上眼的东西,即使要用抢的也要把它抢来,你要是看不过去,就别杵在这儿碍了你的眼。」
烦哪!不过就是一条鱼,有这么严重吗?
裴知非浑然不知自己的语气有多伤人,褚上扬沉默了半晌,然后就真的转身出去了。
咦?这么干脆?那好!裴知非心想,终于可以动手了,这还是她第一次下厨做菜给心爱的人吃咧!
她举起刀,对着砧板上的鱼,却怎么也下不了手,她咬着下唇,指尖无意识的拨弄鱼儿。喝!生命力还真强,离水这么久,却仍然努力的苟延残喘。
「杀了它,即使真做菜上了桌,他也一定会不高兴。」
虽然认识不久,不过她就是知道,褚上扬的性情虽好,但对某些事是有界限的,一旦触犯到他的禁忌,他的怒气也相当惊人。
没有再想下去,她抓起这条鱼放回鱼缸,再继续和面团奋战。
当她把简单的面食和腊肉处理好,端着菜到前厅时,空荡荡的客厅教她一阵心惊。
「褚上扬?」
他不见了?他走了?裴知非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心有如被掏空般难受。
她匆忙放下盘碗,抓起大刀便往外冲,只见不远处升起一个小火堆,而褚上扬就坐在火堆旁,怔怔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呼!我以为你走了。」她惊魂甫定,语气不禁有些埋怨。
「就算想走,这地方也不知道能走到哪儿去?」他露出一抹苦笑。
她在他身旁坐下来,「你真的生气了?」她已心里有数,「对不起,我并非有意要惹你生气。」
「你真的明白我在气什么吗?」他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温和的口气中有种深深的无奈。
「我不该动那条鱼。」
真该死,早知道她就先把那三条鱼全宰了。
他日不转睛的看了她好一会儿,刚刚的薄怒一点一滴的融化,许久,他轻叹了一口气,「非非,我承认我刚才真的很生气,或许你有你的想法;可我总认为擅自夺取别人的东西是不对的,也许这是因为我的家教使然,我总是见不得强取豪夺。」
她很委屈的蹙起眉头,「可是,这样做真的不对吗?从小到大,我爹都是这样教我的呀!」
什么样的父亲会这样教孩子?
褚上扬缓缓摇头,「不对,世俗律法不容许这种行为,我无意批评你爹,不过,这在社会上是会被判刑的。」
「我懂了,所以我们混的不是社会,是江湖。」裴知非眉开眼笑,身子轻轻偎向他。
「胡扯,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褚上扬含怒轻斥道:「对就是对,不对就是不对,你这样的个性不改,吃亏的会是你自己。」
难得被人斥骂,裴知非惊吓至极,爱笑的脸再也笑不出来。
「有这么严重吗?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只不过是一点东西而已,以前我爹抢来更多金银珠宝也没事呀!何况我也抢了你呀!会吃什么亏?你要把我送去官府吗?」
她不想失去他啊!他都还没弄清楚就这样定她的罪!
她只是依照从前的观念在过活,外面的世界到底怎么样,她实在不清楚,他是她第一个看上眼的人,难道就因为她先看上他,所以才要这么委屈的迎合他?
见她的大眼闪烁着泪光,褚上扬陡地心惊,「我……我并不想惹你哭。」
「我没哭。」她倔强的道。
他却真的慌了,直接把她揽进怀中。「对不起,我话说得太重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观念错了。」这是他头一回拥抱女人。
她眨眨眼,扁扁嘴。「是吗?可我不也活得好好的?」她紧紧搂住他的身躯。
「社会有社会的律法,即使是江湖也有江湖规矩,并不是每件事物都只要看上了、喜欢了,就可以据为已有。」他轻抚她的发,语气相当温柔。
「哦?这跟那条鱼有什么关系?」
他一怔,随即轻笑起来,「你就是不服,是吧?」
「谁教你说话这么伤人?好像在你眼中,我一无是处,怎么做都是错的。」她用力戳戳他的胸膛。
他揪住她顽皮的手指,「要比伤人,你才伤人呢!拒绝和我沟通、不听我的意见,还要我离开,别在那里碍着你。」
「我哪有?」真是天大的冤枉!她正视他的眼,「我只是声音大了点,性情急了点,我从没想过要赶你走。」
她从小和她爹相依为命,两人都是有话直说的直肠子,谁也不让谁,这才养成她凡事先下手再说的急性子,她实在不知道和褚上扬相处需要细心体贴,不过,她会改的,真的。
「没有就好。坦白说,你若真的赶我走,这深山峻岭的,我还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他无奈的口吻刺痛了她,她紧紧的抱着他,不肯松手。「我永远不会放你走的,你死心吧!被我纠缠住就别想脱身了,我很固执的。」
他微笑,心中的大石落下,那股异样的情愫又开始在体内骚动,这回,都温香软玉在抱了,这股情潮来得更为凶猛。
「非非。」
「嗯?」她好喜欢他轻唤她的名喔!
「其实有件事你想错了。」
她蹙起眉尖,「不要在这么浪漫的时候泼我冷水,行吗?」
「这件事很重要。」
「好吧!你说,我听就是了。」唉!她认命了,她的男人可能不太浪漫。
「你总说我是你抢来的男人……」
「不是吗?」难道他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