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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交代了胜吉,三天后再来山上看他,一来他不希望有人在旁边打扰他,二来也是想将胜吉留在李兄的身边,看他近来茶铺生意繁忙,无法分身,他让胜吉留在茶铺里,多少帮忙李兄,也省得胜吉和李兄上山下山地要照看着他,来回奔波。

  遣走了胜吉,辛兆羽正想好好地看看四处的地形景色,此处四方无人之地令人心胸舒坦,而仔细看尽这天地间的一草一木,慧心拾穗,都能体验自然之美。

  “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只可自怡悦,不堪——”

  这“不堪”两个字好像坏了意境,应该改改……还没有想完,辛兆羽就听见在潺潺水流声中竟夹杂着女子的尖叫声,正奇怪在这人迹罕至的深山,怎么会有如此的呼叫声音,他立即提气快步地冲往声音的来源处,惊见一个男子敞胸露背的,正想意图非礼一名女子。

  他不待细想,近身一脚踹开淫徒,再趁他还未反应前,抓起他半挂在手臂上的外衣,对准了他的脸,给了一记重重的右拳,男子还未能说什么话,更来不及拉上裤裆,就正面着地摔了个狗吃屎,待他想站起身痛斥这不知死活、好管闲事的家伙时,辛兆羽已连了几记左拳、右拳,让马少龙毫无招架之力,倒地不起了。

  “姑娘,你还好吧?”兆羽走近了姑娘的身旁,认出了她是前几日见过的于姑娘。此时她衣衫不整,绑在头上的发巾已经掉落一旁,他立刻脱下上身的罩衫,盖住了她裸露的两肩,然后掏出身上的一片布巾,走近要擦掉她嘴边的血迹。

  “不要!”荣荣知道有人相救,但是她惊魂未定,整颗心像是要抖落似的,直觉地伸手将兆羽的手甩开。

  “姑娘!别怕,你没事了,没有人会欺负你了。来!站起来,我送你回家。”兆羽温言暖语地对荣荣说,只是她像受了惊吓的小鸟,身体直打着哆嗦,站也站不起来。

  兆羽蹲在荣荣的身旁,将自己的衣衫紧紧地裹住她的全身,只露出惊魂未定的脸蛋,举手之间,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个初生的婴儿。

  这时候荣荣才仔细地看出,出手相救的人,竟是在香满楼为爹爹的画仗义执言的公子爷,顿时一颗心像吃了定心丸,涣散的眼神才又慢慢地回复灵气的神色。

  “于姑娘,我们见过的,在李记茶铺的李兄曾提及你的父亲,我叫辛兆羽,来!我扶你起来。”兆羽站起了身,伸出了手等待她主动攀扶。

  荣荣仰头看见了辛兆羽站在她面前,全身镶着树影筛下的光圈,玉树临风的模样,竟是飘逸出尘,如此的遥不可及。

  “小心!”荣荣抬头正见马福手里拿着一段粗大的断木,正迎头击向辛羽的头。

  辛兆羽此时全心全意专注在于荣荣身上,待听到她的示警时,已经闪避不及。

  原来马福好色,马全好赌,两人下山后,马全执意去赌坊玩两把,马福则乘机折返上山,一半是挂心着大少爷,一半也是想瞧好戏。想不到,真的是出事了!

  马福一回来就见马少龙正被人如拎小鸡般的,两三下就给人打倒在地,心想这马大爷和马夫人都宠这大少爷如皇帝老子,如果大少爷有什么闪失,他们也绝不会好过的。于是他随手捡起了身旁一大截的断木,蹑手蹑脚地悄声逼近……

  马福使出了全身吃奶的力气,一举击中了这好管闲事不要命的家伙。

  “你这臭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老虎头上拍苍蝇,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马福话还没有说完,辛兆羽靠着自己的功夫底子,撑着挨了一棒的剧痛,他一转身,一个马步扫腿,就将马福扫了个四脚朝天,辛兆羽打铁趁热,一个箭步跨在他的腿肚上,举起了手肘,重重击在马福的胸膛,痛得他吐了一大口血。

  然而辛兆羽的头部受创,力道没有平时的快准狠,还让马福吃痛之余反击,一拳打到了他的胸口。

  辛兆羽被击中了前胸,退了半步,才一回神,就见于姑娘高举那半截的木棍,狠狠地打在马福的左肩上。

  “你这臭娘们!”这马福是有底子的练家子,他摇摇晃晃地还想回击荣荣,辛兆羽快速抱开了荣荣,转身一记勾拳化开了对荣荣的攻击,而后提气一掌,击中马福的小腹,他这才硬生生地倒地不起。

  “辛公子!您受伤了。”荣荣惊见辛兆羽头部受创后还与人大打出手,沾染了整片衣衫的鲜血,令荣荣见了触目惊心。

  “我没有关系!”话还没有说完,辛兆羽就觉得一阵昏眩。

  荣荣急忙扶住他的手道:“辛公子,此地不宜久留,他们还有一个同党,有可能随时会回来。”

  “走!到左山脚的木屋,那儿位置偏僻,想必不会找来。”辛兆羽强提起精神指向左前方的树林里。

  “好!我们一起走。”荣荣语气果断地说着,霎时间让辛兆羽出神了好一会儿。明明刚刚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此时的口吻却又如此坚强果断;而在适才打斗的惊险状况中,她大可赶紧自己逃命,但却选择了一同患难与共。

  辛兆羽看见荣荣的脸颊上有刚刚被掌击的红手印,微肿的玉颊还沾着血迹,辛兆羽看得出神,不知不觉伸手想拂掉她脸上的伤痕——

  荣荣立刻接过他厚实的手掌,果断的眼神似乎在对辛兆羽述说着千言万语的感激,而他会意地勾起嘴角,让荣荣搀扶着他的手掌,辛兆羽突然一转手、用力,紧紧地、厚厚实实地,握住了她纤细的小手。

  荣荣就这么任由辛兆羽厚实有力地握住她的手。虽然从小就听爹爹的教诲,要知书达礼、要知廉耻,可是一切是那么自然,她为何没有反抗,连自己也无法想个明白。

  荣荣将兆羽搀扶到木屋里的板床上,走到屋外见水缸里清凉的泉水,她卷起衣袖弄湿手上的绣帕,好用来擦干净兆羽的伤。

  此时她低身一看,自己的倒影正随着轻摇的涟漪泛开,这才警觉自己上身的衣领破裂敞开,头发散乱不堪,头巾已经不知道掉落何处,她急忙粗略地整理自己,却没有办法遮盖住前胸的敞露,荣荣无法可想,只有用一头的长发草草遮住胸兜。

  他全都看见了吗?不!从一开始就不曾见他目有斜视,只除了他一双担忧的眉眼怔怔地直视着自己,从那一刻起,荣荣知道,他是一个可倾心信任的谦谦君子。

  荣荣检视他头上的伤,伤口好不容易凝结、不再流血,但他失血太多,以至于一沾床就沉沉昏睡过去。

  她轻轻擦净辛兆羽额头上的血渍,一双剑眉英气勃发,再擦拭他脸颊、鼻梁上的血渍,这才完完全全看清楚他俊秀的全貌,竟然觉得能这样看着他也是一种奢侈。

  那么就好好奢侈一番吧!她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着一个男人,微微粗糙的两鬓、坚挺的鼻梁,还有紧紧锁闭的双唇,她可以体会他强忍的痛楚,可是他一声痛也没有发出。

  荣荣轻轻地、偷偷地抚摸他的五官,直到抚上两眉紧锁的前额,只希望能代他承受痛苦,又恨自己心有余力不足,只有两眼怔怔地端详着他,静静等到了他呼吸顺畅平稳了以后,才慢慢起身离开木屋。

  荣荣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一边又担心马家的人不死心地会在附近出现,一边又担心被人碰见她一身破损的衣衫,心中一直不停地告诫自己要坚强,不可以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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