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于先生,拜托您,不要再吊书袋子了,我一听到你文诌诌的话,一个头就有两个大,王大婶不在,您有什么事吗?”小厮抓着头道。
“哦!是这样的,在个把月前,王大婶说她这大宅盖好了,要挂几幅应景的吉祥画在新宅子里,衬托些生气,我这就把它们全拿来了。”
“这怎么可能,王大婶早已向卖字画的赵老头买了好几幅了,您看看!这些不就是吗?”那小厮随手指了指墙上的四幅画——兰、梅、菊、竹。
“唉!应该是梅兰竹菊,连次序都放错了,真是贻笑大方啊!”于秀才摇摇头。
“好啦!好啦!这有啥关系,谁会去计较那些?况且王大婶不会买您的字画的,您还是请回吧!咱们要开门做生意了!”这小厮竟然下起了逐客令。
于秀才还是不愿移动脚步,一股读书人的死硬脾气就是想知道,王大婶为什么出尔反尔。
“咦?您还不走……于秀才,我还是老实地告诉您好了!王大婶做的是开门的生意,咱们可不能得罪人啊!”
“得罪人?难道又是马家?”于秀才心中气愤难当,自从于秀才拒绝了马家的亲事,他们又派了不少地方上有力的人士来说项,于栋材从来没有给他们好脸色过,想不到他们马家恼羞成怒,竟然放出风声,凡是和于家有往来关系的,都不会让他们有好日子过。
王大婶这件事也不是第一桩了。
于栋材丧气走在街上,人人见了他如看到了瘟神一般,毕竟这马家的势力实在太大了,没有人甘愿冒犯马家来帮助于栋材和于姑娘,只有暗暗地为他们掬一把同情的泪水,各人扫各人的门前雪,此刻选择明哲保身才是。
于栋材才走过了几家店铺,就见迎面而来的几个无所事事的地方恶霸。他们故意和于栋材擦肩而过,撞得他将怀里的几幅画全散了一地。
“小心点!你把我的画全弄湿了!”于秀才低头捡着画。
“喂!你这糟老头,走路不长眼睛吗?还不快跟你老子道歉,噢……我道是谁?原来是咱们香山县有名的落第秀才啊!怎么?你们家的闺女没有出来替您送画了?”
“哎哟!老六啊!什么闺女不闺女的,听得我都替她害臊了。听说芙蓉阁和醉花楼都要出高价请于姑娘来坐镇呢!已经出到三千两买断了,可是……这用过了的姑娘值这么多吗?”大个儿用着嘲弄的口吻。
“用过的姑娘是不值这么多,可是长得花俏一样受欢迎。”
“哈哈哈!”
“我就第一个做她的买卖,听说这于姑娘可是镇里数一数二的美娇娘,一定是值回票价。”
“可不是,但别玩过头了,是要人命的……”
“住口!住口!你们这些披着人皮的畜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我要好好的教训教训你们这些鼠辈、人渣!”说完,于秀才拿起了散落地上的画轴,狠狠地要往那说话的人头上打。
那人一个闪身就躲过了,他嘲笑着:“于秀才啊!要打人,你也衡量衡量一下自己有几两肉,叫你家的姑娘来打我,说不定还比你强呢!”
“可不是吗?说不定啊,马家的人就是她杀死的,别看她一副小家碧玉的样子,说不定在床上是个夺人精气的母夜叉呢!哈哈哈……”大个儿嘲笑着,两眼都眯成了一条线。
于栋材红着眼、憋着气,鼓足了全身的力气,低着头像发了疯的蛮牛,一口气冲向说话的大个儿。
于栋材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大个儿没有防范,整个人被他推得竟然撞上了身后的石柱子,霎时痛得呼天喊地的。
大伙儿见于秀才没几两肉,撞起人来却力道无穷,大个儿使了个眼色,一拥而上,喂饱了于栋材一阵乱拳,附近路人看不惯了,大喊:“打人啦!打死人啦!打死人啦!快来人啊!”
待这几个人一窝蜂跑开了,才看见于栋材满嘴是血,直挺挺地瘫在雪泥地上。
荣荣加快脚步的想赶上老陈的步伐,一听到爹爹被人围殴,昏倒在市集里,她就知道一定和自己脱不了关系。马家的人处处和于家作对,分明不想留给于家父女一条生路。
荣荣来到李记茶铺,就看见子音在茶铺的门口等着她,荣荣心焦如焚地抓住子音的手急问:“子音!爹爹还好吗?他到底怎么了?”
“荣荣,你一定要坚强,大婶已经去找大夫了,哥哥还在衙门的大牢里,这会儿又碰见了这种事,马家的人一定不会再放过他的——”
荣荣还没有听完子音连珠炮般的说话,就急急跑进了茶铺后面的宅院里,小时候时常和子音在这宅院里玩耍,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她循着记忆跑到子明的房间,看见了爹爹全身是血地躺在床榻上。
“子音,谢谢你,让我来!”荣荣接过了她手上的热毛巾。
“荣荣,他看起来内伤不轻啊!我刚刚还擦了不少你爹吐出来的血,好多、好可怕啊!我看我还是去厨房帮忙大婶……”子音倒退了几步,她实在没有勇气看见这种生离死别的情景。
“爹爹!爹爹!您醒醒啊!您一定会好起来的,大夫来了,爹爹……”荣荣不停唤着爹爹,害怕的感觉变成了阵阵的冷颤,全身的血好像也和爹一样,从脚底一点一点地流失了。
“来!大夫,这里走,子音,叫你大婶打个热水来,顺便把这包药煎了,子音,别忘了再换几块干净的布来,快!”老陈镇定地指挥和协助大夫,只有荣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陈大伯,谢谢您,要拜托您了……”荣荣焦虑恳求的眼神,让老陈也绞痛了心。
“荣荣!不要担心,这位大夫医术高明,一定可以救回于秀才的,少爷如果知道,也一定会这么做的。”
“爹爹流了好多的血,他全身上下全是又青又红、又紫又黑的伤。”
“是啊!于秀才伤得可不轻。荣荣,我跑了三家药铺才找到这位大夫肯来。”老陈不想再说,反正只是徒增感慨。这几天来,茶铺的生意一落千丈,许多大买卖都无缘无故地取消了,铺里时常出现一些混混,就连小买卖也要做不下去了,少爷人又在牢里,小姐对茶铺的事又一窍不通,老陈自然挑起了茶铺里大大小小的事。
第6章(1)
于秀才被人打倒在市集的路边,没有人敢仗义相救,老陈风闻了,当然不能坐视不管,于家就只有剩李家这个朋友了。老陈心里清楚,只要是于家的事,就算是赴汤蹈火,少爷都不会坐视不管的。
“于姑娘,于秀才的内伤太重,龙骨被打断了,就算治好,也是个废人了……”杨大夫瞧了瞧于秀才,插在他身上的长针已不下二三十根,不禁又摇了摇头。
杨大夫合上了药箱,在一旁片刻不离的荣荣,此时哭泣恳求:“大夫,求求您,再试一试!”
“荣荣……荣荣……”于秀才撑起身子。
“爹爹!您一定要好起来,一定会好起来的……”荣荣哭哑了嗓,泪如泉涌。
“乖女儿,爹爹这就要去找你娘了,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要我去作伴呢!”于秀才张着大眼,好像荣荣的娘就在眼前。
“爹爹!那我呢?我也是孤零零的,您就忍心把我放下……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