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花解语……在他的印象中,也是京城人士吧!
「走啦、走啦!还是你有什么顾忌?」子很豪气地一拍胸脯,笑道:「不会有事的啦!就算有危险,我保护你。」
美丽的凤眼瞅着她的笑脸,视线微往下移,但又马上移了回来,白玉般的俏脸有些晕红。然而,心里想的却是,这女子的动作怎地这般熟悉,就像记忆里那女孩长大了似的。
「我听人家说,京城好大,大到连皇宫内院都摆得下,你去过皇宫没有?」
见他没有反对,子便拉扯着他的左臂往街上走去,顺便随口聊了几句。
「阿弥陀佛。」皇甫缁衣借着口宣佛号时,将手臂从她的双手中收了回来。「没去过。」
「小气。」子瞪了他一眼,视线马上被街上琳琅满目的新鲜事物所吸引。
皇甫缁衣慢慢地跟在她身后,懊恼的心想,他到底是怎么了?此刻他原本应该在房里抄写经文的,怎会她一邀,他就出门了呢?
「喂!跟我出来也开心点嘛!别板着一张脸,多浪费啊!」子不知从何时起就一直注视着他的俊脸,一发现他心不在焉,马上指责起来。
他微怔。「很抱歉,天生如此。」
她一挑眉,没救了他。左右一看,四周并无饭馆。这可糟了,他们要到哪里坐下慢慢谈呢?
「妳在找什么?」皇甫缁衣不解地问。
「可以坐下来吃东西的地方。」
她真是饿了呢!皇甫缁衣已经习惯过午不食,但正常人的进食习惯他懂的。
「跟我来吧!」他转向左边。
「咦?」
「我们到那边的迎宾楼去。」
啊!子愣愣的瞧着他的背影发呆,没想到他还认识路嘛!她还以为他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会在房里念经呢!
跟着皇甫缁衣来到客栈,才进入大厅,就察觉到四周投来异样的眼光。
是因为他吧!长得这般好看,又是一身黑衣,任谁都会多瞧上几眼。
「客倌,要吃点什么?」店小二上前问道。
「随便来点东西吧!」皇甫缁衣回道,想了想又问子。「还是妳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这个~」子随兴惯了。「那就先来两样你们的拿手菜吧!」
「是,马上来。」
他们在靠窗的桌子坐下,一坐定,子便「啊」了声。
皇甫缁衣不解地望她,沉默地等待她的下文。
「我的身上没带钱。」她放低了声音。
「我也没带。」皇甫缁衣说得云淡风清。
「那该怎么办?」她急了,就要起身。「我们趁还没上菜前快走,免得付不出钱来丢脸。」
又是种极为怪异的感觉:
皇甫缁衣淡然的平视着她,缓缓道:「记在帐上,他们自会去向皇甫家的帐房讨。」
她这才恍然。「原来如此。」这就是大户人家的作法,果然方便,以后带着他上街只要记帐就行,她在心里记住了。
「这个~皇甫公子~」子为他跟自己斟了茶,状似随意地道。「关于我们早上谈的事,不知道你~」
「哪一件?」他喝了口茶,脸色除了平静,还是只有平静。
「就是在你家住上三个月嘛!」她很紧张哩!弄砸花解语的事就算了,毕竟她小奸小恶惯了,答应别人的事又怎样,反正她做不来大小姐。但是,一想到要让这美男子留下不好的印象,她就觉得很不舒服,拚命的想要解释什么。
「妳该知道我是不打算成亲的。」皇甫缁衣沉默半晌,徐缓低语。「就算妳住在皇甫家,也改变不了事实。」
「是~这样啊~」
她好想问为什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一个贵公子看破红尘,一心只想出家呢?
「我自幼内向,不喜欢出门,后来又因为家中变故,与我娘亲远避江南,在那段日子里,我亲身经历了许多无奈与痛苦,也就因为这样,更感到佛法的慈悲与浩瀚,决心遁入空门,以身事佛。」
话方落,就见她的笑脸彻底的变形。他看了,先是忍着,后来实在看不下去了,不禁微恼。「妳那是什么表情?有话就说啊!」恁谁见到她,再好的修养也全给破坏了。
「是你要听的,那我就不客气了。」子哼了声,道:「拜托,你是感情脆弱,还是受不起打击啊?就因为这种微不足道的事情要出家?那境遇比你更惨的人该怎么办?不就都活不下去了吗?」
「……也不全因为这样。」他一愣。
「再说,别人看不起你,你不会反击回去吗?亏你还是个男人!别这么懦弱,行吗?何况连你这种长相、这种身分,都会面对无奈和痛苦,那你把街上那些比你更不幸的人摆到哪里去了。」
骂到最后,子有些渴了,拿起茶杯仰头一灌,继续道:「念经打坐是很好,不过,也只有你这种家世的人才做得起啊!你以为大家每天都是怎么过日子的,光念经就能填饱肚子吗?大少爷。」
真是够了!或许她不明白他对佛法的坚持,不过要说到无奈,她懂得可比他多了,而且,富裕的人不懂真正生活困难的人是怎么过日子的,所以,根本没资格断言何谓人生的困苦。
皇甫缁衣抬眸,瞧着她生气勃勃的小脸。
他不懂,只怕没人比他更能体会世态炎凉之苦了。
寄人篱下的苦、被人讪笑的苦,他不是悲观的忘不掉,而是,记忆中依然印象深刻。
细思她话里不自觉透露出来的玄机……他心中泛起一阵异样的感觉。
「念佛能让我心情平静,也不全为遁世逃避。」想了想,觉得似乎没必要跟她解释这么多。「好了,别再说了。妳还吃不吃?」
吃。当然要吃,免得被他气死,还得当个饿死鬼。
泄愤似的戳着桌上的狮子头,眼角余光却注意到他根本连筷子都没动。
「你不吃?」
「我吃素。」他淡然的道。
「吃素?不会吧!你吃素?」她讶异道。那不是只有老人家或尼姑、和尚才做的事吗?
「有那么惊讶吗?」瞧她这是什么表情!唉!怎么一碰到她,他的情绪就激动得特别厉害。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我决定要出家开始。」
「哦!你真的不吃?」她的眉毛挑得高高的,光吃草有什么乐趣?
「不吃。」
她实在很难想象,夹起一箸香滑、软嫩的糖醋鱼,在他面前晃阿晃的。「真的不吃吗?很好吃哟!你试试看就知道了,真的是难得的山珍海味哟!如果你不吃的话,人生岂不是太没乐趣了。」
「阿弥陀佛,妳不要再玩了,我是坚决不吃的。」他因她这孩子气的动作而淡淡的勾起唇角。
「真不吃?好香耶!你怎么忍得住呀?」要她不吃肉?她摇摇头,作梦还比较快。
「阿弥陀佛。」
「算了,」她在他面前又晃了下筷子。「不也有人说,佛在心中坐,酒肉穿肠过?」人家都可以吃肉,他还在坚持啥。
「那是世人自欺欺人之举。」他又宣了一个佛号,一脸清圣模样。
她没辙了,耸耸肩,将已经半凉的鱼肉送进嘴里。难搞的男人,怪癖一大堆。
待他们走出客栈,已是掌灯时分,天色完全暗下来。
皇甫缁衣走在她前头,宽大的衣衫随风轻摆,又让子看傻了眼。
可惜,当真可惜啊!这样好相貌的人居然要去当和尚,唉~~
「妳在叹气?」皇甫缁衣不满的回头。饭也吃了,街也陪她逛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