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他的声音沙哑,低声地反驳。
不可能?
她讶异地看向他。「起初我也觉得不可能,毕竟我有吃避孕药,而你也有使用……照理说应该下会……可是我有一、两次忘记吃药,而你并没有每次都……」她尴尬地解释避孕的问题。
「我不是说那个。」他打断她那一串呓语,她讶异地抬头看他。「我是说……我不可能厌倦妳。」
余晞愣了一下,接着眼眶跟着红了。毫无预警地,也吓了她自己一大跳。
「我……」她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如果这句话是四年前听到,她会痛哭流涕地感激老天爷,然后甘心留在他身边一辈子。可是经历过这一切,听到这句遇见他以来最甜美的话语,却迟到了整整四个年头,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余晞!」他再也没办法这样看着她而不碰她,伸手握住她的手,他将她搂在身边,圈住她的身子。
余晞犹豫了一下,还是朝那温暖投降。
她回应他的拥抱,在脸颊靠上他胸膛的瞬间,泪水终于滚出了眼眶,数年来的压力如潮水,奔流而出。
经历过分手的痛苦与独自重新开始的孤单寂寞,这两个人心中都有太多的情绪在波动。
她在他怀中哭,哭她这四年的辛酸与无奈,而他听着她的哭声,感觉到那每一滴眼泪都流过他的心,刺痛着他。
失去她的日子有多么荒芜,他体验过。如果一个搞不懂爱情的男人都这样痛苦,那么那个深爱着自己的她,又是怎样感受着这一切?
他没办法想下去,恐怕那痛楚会蔓延至四肢百骸,教他承受不住。
于是他搂着她任由她哭,将她抱在腿上,让她哭个痛快。
「告诉我,离开台北以后妳经历了些什么。」他将她的发丝往后拢,声音低沉而温柔。
发泄过后,余晞终于也平静下来了。
「我搭上火车,漫无目的地往南走,我在好几个城市住过几天,最后决定留在中部。」她缓缓说。
「夏光美知道妳在哪里吗?我去找过她好几次,甚至去跟踪她……」
「光美不知道。一开始并不知道,我是经过两个月以后才跟她联络的。」她当时真怕光美会要她回去台北,更怕自己会答应,所以根本不敢跟光美联络。
当她第一次打电话给光美时,被她痛骂了一顿。两个女人隔着遥远的距离,抱着电话都哭了。没多久,光美就跑到台中来找她。这几年来,她还是常常跑来台中,把这边当作第二个家。
「我傻傻地去跟着她,结果她很快就出国度蜜月了。」他苦笑着。如果他够坚持,或许早就透过夏光美找到余晞了。
「你当真去找光美?」余晞想象得到光美不会给他好脸色看,光想象那个情景,就觉得不可思议。
他做了好多她认为他不可能做的事情。
到底是他改变了,还是她并不曾真正了解过他?
夏严军苦笑。「在新娘休息室,我整整被她念了半个钟头,结果她才跟我说她也不知道妳在哪里。」
对于她的离开,他一开始是气愤多过伤心的,不过被光美骂那一顿,他才猛然发觉自己伤害到余晞了。而每当一个人的时候,他想起余晞离开前的表情,跟她说的那些话,他终于明白,余晞是真的很爱很爱他。
而他用那些话语侮辱了这份爱情。
如若一个男人无法回报一个女人真实的挚爱,那么他至少不该给予更多的伤害。慢慢的他更发现,他自己对余晞的感情比想象的还要深。
他不懂那是什么,无法真切地用言语形容,但是他很清楚,他再也不要过没有她的日子。
「光美从前就很反对我跟你在一起,她觉得既然你都表明不要爱情,我傻傻地守着你是不应该的。可是等我决定离开时,她反而一直问我说我确定要走吗,直到我们真的吵架了,她才赞成我离开。」
「光美骂人虽然很凶,但我不得不承认,很多事情她骂得有道理。」他微微笑着看向她。
她被他那过分炽热的眼神给吓到,赶紧跳下他的大腿。
「我……饭快做好了,我去端出来。」她赶紧逃回厨房去。
现在的她没有把握能够抗拒他的诱惑,不过话说回来,她什么时候抗拒得了过?四年不见,重逢第一天,她就莫名其妙跟这个男人上床。嗯,正确来说,连床都没上,就……做了。
这等丢脸的事情简直是让她抬不起头来。
要是她再重蹈覆辙,那她就该死了。
夏严军也没有逼迫她,就顺从她的意思,两个人像老朋友似的一起吃了顿晚饭。晚餐后她拿了些女儿的照片给他看,说了不少歆柚的成长故事。
他时不时凝视着照片中的孩子出神,而她看着他的模样,心里却有着说不出的泡欧。
直到夜深了,他借睡了她的沙发,而她则回到自己的卧房睡觉。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余晞躺在自己的大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久,却怎样都无法成眠。
伸手拉过睡觉时习惯拥抱的枕头,她将脸埋进枕头中,脑子里面却浮现那个男人的身影。
这枕头是她最后离开他公寓时带出来的,也是她唯一从他那边取走的东西。这是他的枕头,上面曾经有着他的气息。这么多年来,虽然经过洗涤,只剩下她的味道,但是她还是每天抱着这颗枕头睡觉。
在她那段痛苦的日子中,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在那上头。
这样抱着枕头,想着睡在她卧室外一门之隔的男人,种种回忆也跟着翻涌而上。如此繁复的思绪,对一个已经失眠的人实在没什么帮助。
最后她索性放弃,起身套上睡袍,打算溜进厨房温杯牛奶来喝。
但是她打开卧室门,轻轻地走到客厅时,却发现沙发上并没有他的身影。
屋子里面的灯全关了,只剩下从阳台流泄进来的路灯。一个扬首,她就看到了他。
夏严军背对着她,站在阳台抽烟。
他还是穿着白天那件衬衫,连一件外套也没穿,就这样站在灯光稀微的阳台上,从这角度看过去,只看得到他宽大的背跟在夜色中一闪一闪的烟头。
他的背影看起来好孤独,带着非常浓厚的沧桑感,让她移不开脚步。
这些年来他还是一个人吗?
那时候他老早跟家人闹翻,已经多年不曾跟家里人往来。他的朋友也不多,当时他除了工作以外的时间都是跟她在一起。
她离开后呢?
她从来不敢想他会再没有别的女人。但是他好像持续找了她很久,难道他真的没有再与其他女人交往?
她不敢深思这问题,更不敢去探讨自己这么想的背后所代表的意义。
「睡不着吗?我想温杯牛奶,你要不要?」她终究还是无法从他孤单的背影中离开,她轻声开口。
夏严军倏然转过身来,他的发丝凌乱,眼底有着遮掩不去的痛苦神色。
她被他的眼神给吸引住了,很想问问他,是什么让他如此痛苦。
他们在一起时,他很少露出脆弱的神色。但是眼前的他看起来却脆弱无比。
「我没办法睡。」他的声音喑哑,迅速地将手上的烟捻熄,他苦恼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还在想歆柚?」她知道他想见女儿,但是最快也得等明天了。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在想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