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晞凝视着他,有那么瞬间,她燃起了一丝丝的希望。做点什么都好,就算他抓住她,掐她、骂她都好,只要他愿意泄漏出一点感情,她就有一点希望,一点借口可以奋战下去。
但是没有,夏严军一开口就打碎了她那希望的火光。
「好,如妳所愿。」他挑战地岔开双腿站着,那顶天立地的模样像是欢迎他人来挑战似的。
她觉得心窝被捶了一拳,痛到说不出话来。
这个男人,对抗的不只是她,而是任何爱情入侵的可能。她为他痛,也为自己感到悲哀。
她困难地点了点头,没有办法开口说话。
夏严军注视着她,看着她缓缓转身走向大门,他的喉咙发干,胸口有种莫名的冲动呼之欲出。但他不知道他想要干么,只知道有什么事情不对劲。
他气她不给他时间想透彻,硬是要逼迫他,所以他僵着身子,握紧拳头,不让自己说出任何挽留的话语。
她的手握住门把时停驻了一下,微微侧过脸,他清楚见到她脸上狼狈的泪痕。
那泪光让他震惊。
「你说你不相信爱情,可你有没有想过,对于相信爱情而爱上你的我,苦苦恋着你却日渐绝望的心情又是怎样的?」她的声音哽咽,脸整个转了过去,不让自己那张破碎的脸暴露在他的视线中。
但是他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他从没见过她这样哭泣,她看起来……像是心碎了。
他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干得要命。
「见到你的那一剎那,我多么感谢天,把等待已久的人送到我身边。而当你第一次告诉我你不相信爱时,我觉得像是被老天爷甩了几巴掌。如果感觉是这么这么的强烈,如果你是对的人,为何只有我的心苦苦燃烧,独自眷恋?所以这一定错了……是我搞错了,我爱错了人……」
「余……」他的声音卡在喉咙深处,他想要抹去她身上的悲伤,但是却无法移动身体。
余晞终究还是无法不回头看他。
透过迷蒙的泪雾,她眼底的爱恋倾巢而出,她的凝视深深地揪住了他的心。然后在他来得及伸手握住她之前,她用力地拉开门把,冲出他的办公室,也离开了他的视线。
夏严军感觉到心里的洞变得好大好大,他想要抓住她,却无法移动。当她从自己视线中消失,她那最后的眼神却不断不断地在他眼前出现,她眼底的哀伤与痛苦奄浸了池……
他觉得乱了,一切都乱了。
他不懂自己究竟怎么了,总觉得事情在哪个不知道的转角就走错了路,而自己完全不清楚,直到现在,才发现一切都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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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严军整个下午都把自己关在办公室,不见任何人,不接任何电话。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底下的一切风景,试图把自己想出个条理来。
他知道自己不想要余晞离开,但是他又该怎么跟她谈,才能让她满意,而他也不觉得受到威胁呢?
她说她从一见面就深深地恋上他,她爱他吗?
可是她从来没有说过,不曾。
忽然间他觉得自己必须搞清楚这一切,起身胡乱收了公事包,他推开办公室的门,在秘书小姐惊讶的眼前离开办公室。
开着车,飞快地奔驰在台北街头。他第一次还没到下班时间就提早下班。不过他必须弄清楚,必须厘清这一团乱。
二十分钟后,他冲进自己的公寓中。
「余晞!邵余晞!」他一进门就大声地喊,公事包随便一扔,穿梭在各个房间中。
没有。
她不在家。
「我要走了。」
他想起她说这话的神情,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恐慌当中。
难道她真的走了?就在她离开他办公室几个小时内,她就完全地离开了他?
不可能!
一个人要走有太多东西需要整理,太多事情需要处理,怎可能挥一挥衣袖就如浮云飘走呢?
他慌乱地跑进主卧室中,这两天她不睡这边,所以她的东西消失,他只以为是被搬到客房去了。
但是当他打开客房,却发现客房干净整齐地像是没人住的一样。桌子上空空如也,只有几样精致的摆饰品,都是她跟他一起买的。
打开家里每个衣橱,除了他的衣物仍整整齐齐地留在原处外,属于她的空间已经完全空了。
她老早就计划离开他了?
感觉像是被雷劈到一样,他跌坐在自己床上。
天哪,他是这么该死的自信,以为她不可能真的离开他。
她总是像抹温柔的影子,在他每一次回头时都笑盈盈地回视着他,是他心里头稳定的来源。
只是他不曾想过,如果她走了,他的世界会是怎样。
他从没想过她会离开他。
这么干净俐落而不留痕迹。
「不可能,总有办法找出来的!」他掏出手机,用力地按下她的电话号码,可是却传来用户暂停使用的讯息,他颓丧地将手机丢在床上。
「邵余晞!」
他用力地喊,用力地叫,从不大声说话的他对着空荡荡的房子鬼吼鬼叫起来。「我一定会找到妳的,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结束!」
他信誓旦旦地说着,脑子里面已经想到夏光美的婚宴。
她一定会去的,到时候他还怕逮不到人吗?
可是他完全没想到,余晞不仅没出现在光美的婚宴中,就连工作也老早就辞掉了。
当他得知余晞不会出现时,不管光美如何奚落他,他都反应不过来了。
一种冰冷的感觉从他心底发出来,传到四肢百骸,像是绝望的浪潮一波又一波地勇向他。
前所未有的慌乱,前所未有的痛苦与不安。
到处撞壁了一段时间,他终于明白,邵余晞是打定主意离开他了。
第五章
四年后。
夏严军坐在大型轿车的后座,任由窗外的景色从眼前飞奔而过。
窗外的行道树叶子已黄,纷纷飘落在草地与人行道上,随着汽车快速的扫过,形成一股旋风,将树叶卷起又任其落下。
又到了秋凉的季节,他很难不让心思飘到数年前消失在他生命中的那个身影。每到了这个季节,他就格外沉默、阴鸷,一身的寒气仿佛提早进入冰冻的寒天时节。
跟着他做事比较久的人都知道,这种时候少跟他说话为妙,可惜这次身边的人是初次合作的厂商。一点也看不懂他意欲沉思的需求。
「夏总裁,您看这条大马路两旁商店街林立,等等将要抵达的商圈则是精品业的集中地,许多高级专柜也在这边设立旗舰店,所以将精品取向的百货业放在这附近,是绝佳的选择。」
同行的人不断叨叨嚷嚷地述说着,夏严军却蹙起了眉头。
其实这趟中部之行根本无须他出马,显然对方也没想到老板会亲自出动,所以显得更为紧张失措。
这四年来,他工作得比以往都来得卖命,像是已经没有时间留给其他事情。事实上,是他没有其他事情好占据时间,只能用更多的工作填满,无奈那种孤独的感觉却在每个忙碌的缝隙中钻进来,就像要渗透进骨髓里面似的,无论怎样也赶不走……
辛勤工作的结果是让他把原先就鼎盛的企业做成一个颇具规模的集团,如今集团的所有子公司都进入稳定营收的状态中,他再也没那么多事情好忙了。
结果就是他抢了手下的工作,硬要来中部出这一趟差。原本就有妻儿的几个重要干部,很感谢老板的好意,欣然留在台北享受难得的居家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