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她不以为意的调皮态度,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从刚才一路看她吃饭的模样,他就觉得有股莫名的气恼,不断地直冲脑门。
她实在很不会照顾自己,沙拉不吃,浓汤不喝,甚至肉质高档的牛排都不太有兴趣,唯独高热量、低营养的蛋糕、烤派、冰淇淋端上来时,她的眼睛才登时亮起来,立即将所有甜点扫得干干净净。
「今天吃的甜点,是我这辈子吃过最贵、最好吃的一次!」看着被侍者收走的空盘,她脸上还残留着意犹未尽的嘴馋模样。
「妳平常都吃些什么?不会全都是甜点吧?」他的眉头微微拢起。
「当然不可能!」
他一听,稍稍松了口气,没想到再听见她的下一句话,才松开一秒钟的眉头又飞快地聚拢打结。
「我还有吃泡面!」她说得很理直气壮。
「泡面?」童世豪酷酷的俊脸微微抽动,忍不住支住额头,露出被她打败的表情。
他实在不敢苟同她的食物,不是泡面,就是点心。偏食得这么严重,肯定会营养不良,难怪她瘦得像根竹竿,而且熬夜两天就脸色发白,站不住脚。
「告诉我,妳的食物概念中,除了泡面跟点心,还有什么?」
「点心是偶尔嘴馋到了极点才会吃啦!我最常吃的其实是泡面跟白吐司。」她嘿嘿一笑。
「还有呢?」他问,期望能从她嘴里问出比较正常的食物。
「嗯……米饭……啊,还有阳春面!奢侈一点时会加颗鲁蛋。」她认真地回答。
「小姐,那菜呢?肉呢?水果呢?这些妳都不吃的?」他听了觉得实在很匪夷所思。
就算不开伙,好歹也去吃一个四、五十块的便当吧!即使便当的营养不均衡,至少还能吃到一些油水,比泡面、吐司要好吧?
「我什么都吃啊,只是没钱买嘛,有时候就算有钱买,也会因为忙着工作,没时间煮,后来发现吃这些东西最省事,就一直吃下去啦!」她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抓抓发红的小耳廓。
从中学时父母因车祸去世后,有关经济上的窘境就一直是她的烦恼,只要是与她比较要好的朋友都知道她的状况,她也从来不去隐瞒自己的出身。除了睡觉,她所有的时间全都拿去工作抢钱了。
只是,身在这么高贵的餐厅里讲自己很穷的事,她的心里还是感到一阵怪怪的,有种心虚的感觉。
他看着她,突然无语。
想到她的生活品质这么低的原因,一阵心疼不禁从心底涌起。
她是个孤儿,没有父母家人的照顾与关心,独来独往,自然就这样随随便便过日子。
「从明天开始,妳吃饭的时候一律都要跟着我,听到没有?」他冲口而出。
「跟着你?难道你连我的午休时间都要剥夺?我要去劳工局告你苛待员工,连中午都要工作!」她不满地嘟起唇抗议。
「谁要妳工作?我是要妳跟我吃饭。」
「你还要继续跟我赔罪喔?不用了啦!这摊已经够大摊、够有诚意,我已经原谅你了!你这人真有趣耶,请一次客不够,还想多请几次啊?」她哈哈一笑,用力地挥挥手。
「妳想太多了,我并不是要赔罪。」他冷着脸回答。
「不是要赔罪?不然是啥?」她疑惑地眨眨眼。
「是老板的命令。」
「咦?」还有这种命令喔?
「如果妳不想丢饭碗,记得从明天开始,只要我在公司,一到中午休息时间就立刻到我的办公室报到。」
「为什么?」
「我不希望我的手底下出现瘦巴巴的营养不良小难民,所以我要亲自盯着妳正常吃饭。」他酷着脸轻哼。
「什么小难民?何必讲得那么难听嘛!」她拉下脸,不情愿地嘟囔。
「从今天开始,妳给我好好吃饭就是了。」
「那,跟你吃饭有没有甜点?」她露出期待的表情。
「别想。」他冷酷地回绝掉她的小小心愿。
她伤心地低呜一声……
她为什么觉得好像多了一个会对她管东管西的老爸?
「老爸……不,我是说,老大,你这样太不近人情了啦!我人生中唯一的奢侈就是甜点,你竟然连这个都要我禁断?别吧?」她好可怜、好可怜地哀求。
「少啰嗉!」他眼一瞟,表示不必再讨论。
她嘟着嘴,无聊地东看西看,又低头看看桌面,忽然,她眼睛一亮。
「老大,你的提拉米苏还没吃。」她的双眼在说:给我吃,给我吃!
无声叹了一口气,他端起蛋糕盘递给她。
她露出灿烂笑容,乐呵呵地接过来,拿起叉子开始进攻可口的小东西。
看着她满足的表情,他的唇角也跟着微微松动,几乎就要上提起来。
不到两分钟,盘子见底,他的脸色忽然微微一变,懊悔把甜点给了她。
该死!他怎么让她吃下了这一餐的第四份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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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餐后,童世豪送她回家。
可能是因为吃了四份甜点,心情很high,白晴文一上车就呱啦呱啦地讲个不停,像只吵杂的麻雀,小嘴没停过。
她天南地北地乱聊乱扯,扯她的工作、扯她的父母、扯她的死党跟童年,甚至扯她的志愿,不管他一脸酷酷的没搭上几句话,径自讲得很高兴。
「所以我跟明蓝、意苹就走上了这条路,希望有朝一日,能为我们崇拜的偶像做事。」
当她好不容易因为说到口干,终于停了下来时,童世豪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
「有没有人说过妳很吵?」他笑问了一句。
她的话很多,多到把她的身家、朋友全都托出,几乎毫无秘密可言了。
他怀疑如果再讲下去,她的生辰八字、内衣尺寸跟帐户存款,可能都会让他知道。
白晴文一听,露出受伤的表情。「你觉得我很吵?好吧,我不讲就是了。」闭上嘴巴,看向车窗外。
当她不说话,两人之间顿时陷入沈默窒闷的气氛。
车里如他所愿地安静下来了,他却开始觉得有些不自在。
瞥了她一眼,看到她瞧着窗外不再看他,他的心里冒出一股微微的抱歉感。不知道为什么,他常常在言语上伤到她。
微微皱眉,正在思考着要怎么婉转地向她道歉,没想到她突然伸过手来拍拍他的肩膀。
「欸,老大、老大,你快看那边!那座桥好漂亮喔!」她兴奋地用另一手指向窗外的某处。
夜里的路灯及车灯,将远处一座桥面妆点成一道眩目的光弧。
「好像一条闪闪发光的钻石腰炼耶……」
她着迷地盯着桥面上的光河,早已忘掉两分钟前的不愉快。
他扬起唇,对她很快就转变心情的能力十分佩服。
「啊,老大,工作室里不是有一条朴素得像丧礼唱诗班的黑色长裙吗?如果把那条裙子系上一条银白色的宽版腰炼,肯定会华丽得可以走上星光大道,对不对?」她忽然灵光一闪,很兴奋地对他说出她的想法。
他马上在脑中勾勒出她所说的搭配,轻轻点头。
「是不错。」
「你也觉得不错?」她沾沾自喜地笑着。
「不过要由谁来穿?」他淡淡反问。
「谁来穿?这……」她愣了一下,没想到要给谁穿,捧着脑袋,开始在脑中过滤名单。
她念出了几个认为适合的女明星名字,却全都被他一一否决掉。
「都不行?为什么?」她不服气地问,小嘴嘟得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