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想那笔铁定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的几百两银子,她索性豁出去了。
“六阿哥,您这么久没来,非但是想死了依依,咱们的六个孩子也想您想得紧哪!”
才刚仰杯急欲镇定心神的修王爷,一口酒倏然全喷了出来。
六——六个孩子!修王爷有些狼狈的拭着下巴的酒渍,望向异常冷静的永瑼。
霎时,依依尽扫脸上的娇媚之色,朝门外利落的一声吆喝。
“大宝、二宝、三宝、四宝、五宝、小宝,快进来见爹!”
以一名约六岁大为首的一群孩子,一个个的涌进厅来,宛若恶狼扑羊似的全朝修王爷扑了上去。
“爹!”
“爹爹——”
“爹——”
一群孩子巴着修王爷的腿边,亲热的唤着,顿时,此起彼落的甜腻童稚声充斥着气氛僵滞的大厅。
六个高、矮、胖、瘦都有的孩子巴满修王爷腿边,有的涎着口水,有的还挂着两条浓黄的鼻涕,每个模样都不一样。
“王爷,你——”福晋脸色惨白,仿佛随时会晕厥的模样。
“福晋,我不认识他们——”
顿时修王爷慌张得仿佛被虱子巴满全身似的,涨红着老脸忙想向一旁气白了脸的修福晋解释。
“你们这些浑小兔崽子!连自个儿的爹也认不得,你们的爹在这!”
脱轨的戏码让依依有些难堪的涨红了脸,不得不拔高嗓子一个个扭起他们的耳朵,将他们拉到永瑼的跟前。
“还不快叫爹!”
“爹!”
“爹爹——”
“爹——”
同样一群孩子巴在永瑼的腿边,仍是亲热不减的唤着。
始终冷眼旁观的永瑼表面不动声色,就看接下来的戏码桥段要怎么排怎么演,等待上场时间。
演出认爹戏码还颇像那么一回事的几颗小萝卜头,让依依邀功似的朝一旁痛苦强憋着笑的妘曦抛了一记眼色。
在这一场混乱之中,永瑼却始终淡笑而不语,仿佛在看几个丑角在眼前来来去去的串场胡闹。
“阿玛,您看!六同哥他竟是这种四处风流的人,我如何能嫁给他?”妘曦以绢帕掩脸,悄声咒骂伴着象征性的几声低泣。
可恶!他面对难堪时的从容不迫,简直比他的嘻皮笑脸更让人讨厌!
“这——男人逢场作戏也没什么大不了嘛!”修王爷看着挤成一窝的小萝卜头们,尴尬的干笑几声。
“阿玛,您竟然放纵曦儿未来的夫婿出这种丑事?哇——”妘曦又戏剧性的嚎哭几声。
“王爷,这事儿得再斟酌啊!”
一旁的修福晋这回可跟女儿站在同一阵线了。
“女人家懂什么?!”修王爷眼见势单力孤,可恼羞成怒了。
“男人将来可是要做大事的,格局自然也得大些,曦儿要成为六阿哥的妻子,度量怎能不放宽?”
“额娘,您听阿玛这话分明是要女儿隐忍委屈嘛!”
“王爷,您糊涂了——”
修王府一家争执不休的声音,跟一群坐不住的小萝卜头满厅聒噪追逐,吵得偏厅陷入一场小型混战。
看够了这出闹剧上演大半场,永瑼不慌不忙的扬起一抹笑,自有他一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本事。
“这些孩子不是我的!”他优雅的起身,缓缓的宣布道。
“什么?”一干吵的炒、闹的闹的人,遽然回头呆望向沉稳的发言人。
原本喧闹的大厅宛若被消音似的,顿时安静下来。
妘曦倏然收起一脸悲苦,急恼的嚷道:“你——你在说什么混话?”尽管保持你先前的沉默跟风度认栽便是,干嘛起来乱放话?!
他笑得诡奇,过于笃定的笑容看得她浑身一阵发毛。
永瑼收回视线,朝身旁的丫环低声吩咐一声,只见丫环便提着裙摆匆匆跑出宴会厅,不多时手里捧着一只纸袋又进厅来。
接过纸袋,永瑼还别有深意的瞥了妘曦一眼,仿佛他拿着是什么致胜的武器。
他笑着蹲下身,摸摸脚边拖着两条长鼻涕的小脑袋。
“乖!”他挂着腻死人的温和笑容,柔声哄道。
“你们想不想吃糖?”
“想想!”
各据厅里每个角落的六个孩子双眼倏然发亮,争先恐后的点头。
“从大到小排好,一个一个来。”
不消半刻,六个孩子身手利落的从高到矮自动整齐排列,整齐划一的动作简直像训练有素的战士。
永瑼挑起眉,看着在眼前一字排开的“他的孩子”。
他一脸莫测高深的回头看了眼仍在幸灾乐祸的妘曦,胸有成竹的扬起了笑,似乎早已参透了什么。
他转头看着一群孩子,突然自纸袋里掏出一根糖棍,在最小的孩子跟前晃着。
“你住哪儿?爹叫啥名字?”
“永瑼,你卑鄙!你怎么可以——”妘曦当下便义愤填膺的冲过来,焦躁的在他身旁绕来绕去。
他明知道小孩是最受不了引诱的,竟然还拿这种东西“胁迫”孩子!
“我住城东,我爹叫唐大同。”
孩子两眼着魔似的紧盯着糖棍,实话伴着咽口水的咕噜声全托出口。
“嗯!你很老实,这糖棍是你的了。”
他示范性的高高将糖棍递到最小的孩子手里,证明他不但值得信赖,还言出必行。
糖棍的魅力果然所向披靡,不消第二句话,一个个孩子全都自动报上了身家姓名,妙的是,每个孩子的爹全不叫永瑼。
一时之间,一群被“胁迫”的孩子手里握着糖棍,全啧啧作响的舔着,那模样说多满足就有多满足。
“若我记性不差,‘卧美楼’这个好地方我还一直找不到时间去,自然也不可能生出六个爹爹全不叫永瑼的孩子。”
他懒洋洋的目光瞟过僵立的依依,以及一旁六个贪婪的舔着糖棍的孩子,最后又回到一脸挫败含怒的妘曦脸上。
“况且,我就要成亲了,对未来的娘子,我可是绝无二心的!”他一副诚恳、无二心的模样,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六——六阿哥,您可真是薄——薄情,难道,这些日子以来的情分您也不顾了?”
看在几百两赏银的份上,依依白着脸试图挽救眼前一面倒的颓势,但她近乎虚脱的颤抖语气显然毫无半点说服力。
“既从不曾相识,又何来薄情之说?”他好笑的瞥了眼抖着唇,仿佛随时会崩溃的依依。
在场所有人全被他从容不迫的自信与镇定给震慑住了,就连那几个边吸鼻涕、边舔着糖棍的小萝卜头,都一脸崇拜的仰望着他指挥若定的气势,那渴慕的神情简直像看下凡的神祗。
“修王爷,过去我是荒唐了些,不过,为了妘曦我是宁可放弃一切!”
“好、好!六阿哥胸襟果然不同。”顺着永瑼给的台阶下,修王爷僵白的老脸顿时松弛了下来。
毕竟这么好的一门亲事可不能搞砸的,风流花心算什么?就算是六阿哥是个秃发驼背的小老头儿,他也非把女儿嫁给他不可!他光耀门楣就靠这次机会了啊!
妘曦不敢置信的转头瞪着她阿玛,难不成她阿玛言下之意是说:丈夫有个三妻四委、还在外拈花惹草全是理所当然的,若肯为了妻子舍弃这一切,就了不起了?
“阿玛!他既花心又浪荡,人品不正、德性败坏,全身坏到骨子里去了,您不也常说生平最痛恨这种人吗?”妘曦嫌恶的瞥了永瑼一眼,情急的提醒修王爷道。
“傻女儿,那是对旁人啊!皇子可不能列入这些规矩之列。”皇子就是皇子,身份待遇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