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教不敢。”楚白温和回道:“只是想请教府上是否有病患?”
杜少泽心头一凛,双瞳凌厉无比地扫向楚白,喝问:“你是谁?”城里的百姓皆知绪王府的老王爷卧病在床,但此人只称他为公子,可见得他并不知道他就是绪王爷,那为何会知道他家中有病人?此事大有蹊跷。
“在下楚白,略懂医术,诸位身上有药草味,才会有此一问。如蒙不弃,为报今日救鸟之恩,在下日后定派人送上可延年益寿的丹药,聊表谢意。”楚白娓娓解释。
“原来是这样。”杜少泽放松了是紧绷的肩膀,展颜释怀地说:“是我的鹰伤了你的鸟,我帮它上药也是应该的,何恩之有呢!且敝府自有各色珍贵药材,不劳烦公子,说法此谢过。”他向楚白一颔首,示意杜默,往城里扬长而去。
杜少泽无意对楚白无礼,但目前爹卧病在床,已经有不少王爷虎礼眈眈,等着乘虚而入,觊觎爹的封地,因此他必须步步为营,一点都不能掉以轻心,所以刚刚才会拒绝楚白的好意。
因权位而倾轧,是一份比治理王府更沉重的负荷,尔诈我虞之事他千般不屑,但为保卫王府,他必须全力以赴,抵抗那些要对爹或皓清不利之人,想不到在这种时刻他还……还挂念那紫鸟,真是……唉!猛一甩头抛却杂绪,杜少泽直奔王府,宫里派来的人只怕正眼巴巴地等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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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白的清澈双眼看眸溜了紫羽一眼,从回到乌有山后她就魂不守舍,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他的问话。以往紫羽敢不是没出过岔子,但通常一回山便噼里啪啦的将外面的人骂得狗血淋头,但转眼间立即又会将遇险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可今天的紫羽却生反常态,小脸被惊骇得惨白,也没听骂一句。
“怎么啦?真被吓傻了,还是伤口疼。”他轻抚她的长发,关心问道。
“手好痛哦!”紫羽捂住代办处口,痛苦地蹙着眉,眼眶里的泪珠直打转。
紫羽的一颗心到现在还怦怦跳,脑子里不断有个画面跃出来,中断她正常的思路。思及此,她又赞起柳眉。
“我要把那只没教养的恶鹰抓来炖了。”一闪而过的念头,由紫羽嘴里进了出来。
正担心地瞅着紫羽拢紧的秀眉,冷不防她冒出这么一句,楚白微愣,随即仰头大笑,朗朗笑声回荡在林子里。
因楚白的笑意而冒火,紫羽顿时忘了紊乱的思绪,气呼呼地叉腰峡问:“喂!你师妹被人家欺负,你却乐成这样子,有没有良心呀?”
“好!师兄不笑了。”望着紫羽鼓着腮帮子泫然欲泣,楚白赶紧止住笑,搂着她哄道:“那个绪王爷竟敢放纵猎鹰抓伤你,赶明儿个师兄把他抓来教训一顿好不好?”
“好。”紫羽有点迟疑地回答。她该要师兄将他千刀万剐,剁成碎片给师父炼丹,可为何说不出口呢?
脑子里扰人的画面又电光石火地掠过——是一双黑眸。那黑眸像两泓深不可测的忧郁潭水,似冰冷又似灼热。
“紫羽!紫羽!”楚白惶恐地摇着陷入呆怔的师妹。她真的不对劲,方才听她扬言要把绪王爷的鹰抓来,以为没事了,怎么现在又这样?
“师兄,绪王爷得怎样?”紫羽苍白的脸因激动而带着晕红,纤手用力扯着楚白的衣袖,紧得都快撕破了。
“你没瞧清楚吗?”
紫羽摇头,“我当时吓得晕头转向的,又受了伤,没注意那么多。”
见师妹焦急逼问,楚白不及细究原因,念动咒语,聚来云气,杜少泽的影像便分毫不差地出现在眼前。
“呀!”紫羽轻叫一声,松开楚白的衣袖,怔怔地往杜少泽的幻象走去,她喃喃自语道:“没错!就是这只双眼睛,脑子里主不是这双眼睛在四处乱窜。”
看到杜少泽的幻象,紫羽回身,惊慌地投向楚白的怀里,叨叨絮絮地说:“帮我赶走它,他的眼睛不停地出现,就像烙印在脑子里,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呀!”
“杜少泽的眼睛一直浮现在你的脑海里,是不是?”楚白反问,心里也松了口气。见紫羽急成那样,他还真以为出了什么大问题呢。“你是因为受到惊骇才会有那种反应,我们找师父帮你安心定神,再泡两个时辰的香培玉润露,包管你平安无事。”
紫羽听了师兄一番安慰,这才露出惨澹笑容。两人御风往师父修炼的桃花洞内飞去,眨眼之间便来到洞口,尚未站妥,紫羽便急忙跑进洞里。
“师父!”她心急如焚地大喊,横冲直撞地直捣炼丹房,“砰!”地一声推开房门,惶惶的小脸,这才露出宽慰的笑容。只要有师父在,再棘手的事也能迎刃而解。“师父,徒儿好怕您又去哪儿溜达了。”她挨近师父的身边,自然而然接下师父手中蒲扇,扇着丹炉。
“闯祸了吧!”御风老叟优闲地说。他面不改色地掀开炉盖,用桃花木搅动炉内的丹药,一股异香飘散在四周。
御风老叟不仅是修炼数十年的隐者,清癯的身躯配上鹤发长须,十足的仙风道骨矍烁的双眸有着洞察一切世事的了然。
“才没呢!我没闯祸。”紫羽理直气壮地反驳。
“没有吗?”他脱着紫羽。
“师父!”她不依地撒娇,“我又没做错事。”
楚白趋前替紫羽解围,“师父,师妹这次真的没有做错什么事,也没有犯戒条,她只是飞出乌有山,遇上一匹人马,被鹰捉住弄得心神不宁罢了。”
“心神不宁而已吗?”御风老叟不以为然,“我看是道行去了三成,三魂七魄聚散不定。紫羽,你自己说,是不是?”
“师父,您一定要救救我。”紫羽吓得跪地求救,泪满桃腮。
“傻孩子,师父怎么会不救你呢!”扶起紫羽,御风老叟声音透着丝无奈,“一个月前师父不是千叮咛万嘱咐,交代你三十天内不可出乌有山,眼看就剩一天了,你偏就这么大刺刺地飞出山,你教师父怎么帮你呀!”
紫羽听了师父的说明,惊得倒退一步。是的,一个月前师父曾将她叫去,严令她不可出山,她却忘得一干二净了,真是活该,谁教她不听师父的话呢!
“师父,您就救救师妹吧!”楚白帮忙央求,“我相信您一定有办法。”
御风老抚髯沉思,绕着丹炉踱步,半晌才说道:“紫羽,你先回去休息,待师父炼成丹药再去看你。”
“师父!”师兄妹俩齐声大叫,不意师父此时竟还顾着炼丹。
御风老叟接过紫羽手中的蒲扇,轻摇,斜睨两具大惊小怪的徒儿,“修道人这么心浮气躁,想砸了我的招牌是吧!”
“师父竟把丹药看得比徒儿重要。”紫羽不平地说。
“傻丫头,你以为师父急着炼丹干嘛,这炉里的药可是你的救命丸。”
两个徒儿这才恍然大悟。紫羽忸怩地摇着父的胳膊,一脸歉意。“是徒儿错怪师父了,您就原谅徒儿吧!”
“算了!凭你那点道行,想猜中为师的用意还早得很呢!回房去吧!”
“是,师父。紫羽一听有师父的独门救命丸,顿时轻松许多,轻快地步出了桃花洞。
望着她的娉婷身影,御风老叟的脸浮现一抹莫测高深的笑意,楚白看到这样的笑容,立即明白紫羽的事非比寻常,正要开口询问。师父却得了个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