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榭妹妹,看来本王再说什么也是白费了。”飒王牵了牵唇角,一笑。
倏忽,易井榭只觉得眼前一花,旋即就被身后一股莫大的力量给推至一边,紧接着,沈胤醉便徒手和飒王交锋起来。
难以容忍易井榭一再视他为无物的飒王,一心要取沈胤醉之命,招招均带着凌厉的杀气,攻向只用一手和他过招的鬼枭。
沈胤醉虽连连荡开飒王的劲道,然而他重伤在身,再加上飒王的身手也确实不凡,以致愈到最后,他已身中他好几掌。
沈胤醉连吭也没吭一声,依旧沉着应战,但由于他失血渐多,体力已经感到有些不支。
“不,飒王,我求求你快住手,不要再打了。”大惊失色的易井榭猛然扑向正要往沈胤醉胸口打去的飒王。
“井榭,你太让本王失望了。”飒王淡淡地说完,即挥手将她震开,“鬼枭,你受死吧!”
正当飒王举起手,欲要一掌结束沈胤醉的性命时,一声甚于凄厉的长啸突然响起,就在他皱起眉心的当下,门外突然传来——
“飒王,大事不好了,枭寇已经攻破王府大门了!”
飒王倏地眯起眼,然后撇下他自认已毫无抵抗之力的鬼枭,直往门外步去,同时在他离开前,还向前来通报的侍卫说道:“看紧他们二人。”
“是。”
然而,飒王才赶至中庭,便瞧见一批持着火把的侍卫正朝他快步走来,这时,他才感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那名侍卫……
“飒王,您无事吧?”
尤其在听到这句话,飒王就知道自己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当他赶回易井榭卧房时,里头早已如他所料,空无一人。
“哈!老大,你应该要非常感激我才对,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说不定就得跟易大妹子天人永隔喽!”旌蔽趁沈胤醉疗伤而无法回手的情况下,大言不惭地对他挤眉弄眼的。
“哼!”沈胤醉斜睨他一眼,淡淡轻哼。
“老大,这下你总该信我了吧!”旌蔽意有所指地说。
“信你什么?”沈胤醉缓缓闭起眼,声音低调却带有丝丝的波动。
“老大,我又不是外人,你就用不着再对我装傻。”唉!真是受不了。
沈胤醉将扎了重重布条的上半身往床头靠去之后,才沉沉地道:“她呢?”
“她啊!本来还坚持要过来照顾你,但我看她实在快撑不下去,就只好让她先睡一觉再说。”说到易大美人,还真不是普通的倔强,从飒王府赶回洗银山,再快也要近一日的时间,但易大美人硬是忍住坐在马背上颠簸的疲累,没吭半句,着实真令他不得不对她另眼相看。
“寨主,这些天你最好都不要动武,这样伤势才会复元得比较快。”寨里唯一懂医术的季大夫边收拾药箱,边提醒地说。
“嗯。”沈胤醉轻轻应了声,算是回覆。
待季大夫退下后,旌蔽忽然皱起眉,定定地看着他,“老大,易老头你要作何处置?”
“他,难逃一死。”沈胤醉没半点犹豫地冷道。
“老大,你别忘了他可是你心上人的老子,杀了他,易大美人包管会恨死你的。”老大是被打昏头了吗?
沈胤醉心头一震,分寸尽失。
“老大,虽然易老头对你挺无情无义的,但你心里真正所憎恨之人其实并不是他吧。”旌蔽原本不想戳破,但老大太冥顽不灵,若照这样下去,他跟易大美人肯定是没有结果的。老大已经不开心了十七年,他这个做小弟的绝不能再让这种悲剧延续下去。
“谁说不是他?”心,彷佛被人狠狠刺破一个洞似的。沈胤醉突然扭曲着俊庞,大声喝道。
“武越王才是你真正痛恨的对象,是他为皇位而宁愿用邵家遗孤来取代你的身分,更让武越王妃在得知你父亲有可能对你不利而连夜带你逃走,导致后来武越王妃因伤心过度而辞世,所以你——”
“住口,不要再说了。”沈胤醉寒着脸,一双挥至半空中的双手紧紧握住。
“好,易老头之事我可以先按下不说,但武越王已准备兴兵作乱之事你听不听?”
砰!沈胤醉攥紧的拳头猛地朝床垫击去。
“老大,该是你面对的时候了。”他们一直密切注意着武越王的一举一动,而老大若是再避不出面,说不定连武越王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良久之后,沈胤醉才低声地逸出:“我会去找他的。”
“唉!那就好。”旌蔽松口气似的继续道:“我去替你端药过来。”
然而,就在旌蔽开门的刹那,一道站在门前的纤弱人影,令他忍不住愕叫一声:“你什么时候来的?”
“原来,沈大哥才是武越王府的裴小王爷——裴尊攘。”
第8章(1)
天哪!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真正的裴小王爷竟成为远在异地的枭寇之首!
托盘上的药汁因易井榭双手不住颤抖而频频溅出。
“嘿!易姑娘,你站在这里多久了?”旌蔽赶忙接过托盘,以免这碗药还没到老大嘴里就被她洒得一滴都不剩。
不停收缩的美眸直直凝视住沈胤醉紧绷僵硬的侧庞,一种无名的酸楚瞬间刺痛她的眼,教她的眼眶克制不住地溢满泪水。
她为他所遭受的不公平对待而感到心疼,但,她不许自己流下泪来,因为她知道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别人的同情。
“沈大哥,我——”一出口,她才知道自己的喉间有多干涩。虽然她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他,不过旌蔽所投射而来的目光,以及那张不曾回望她的孤绝沉颜,都让她明白此刻只有沉默才是最好的。
这时,见她已冷静下来的旌蔽竟又把药碗重新递回给欲要离开的易井榭。
易井榭一怔,愣愣地接过药碗,一脸困惑地看着旌蔽无言地指指她手上的药碗,又指指榻上的沈胤醉。
易井榭会意,随即深吸一口气,慢慢走向他。
旌蔽见她接下这份困难的工作后,也识相地离去。
易大美人,想拯救你爹,就得靠你自己罗!
小心翼翼地坐到榻边的椅上,易井榭舀了一匙药汁,直凑到他面前。可以看出她还是很紧张,因为沈胤醉再不张口喝下,那黑褐色的汁液极有可能会统统贡献给他身上的那条被子。
沈胤醉先是盯住持着药匙的颤抖小手,再慢慢抬起眼,瞪向瞬间垂下眼睫的易井榭。
完全没有任何预兆,沈胤醉就这么抬起手,抓住她持药匙的皓腕,然后再低首喝下。
登时,易井榭眼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抹柔美的动人光泽,不过,她很快地将这份感动给隐藏起来,因为她不想破坏此刻这种不曾有过的微妙感觉。
突然间,一道诡异的视线震回了易井榭稍稍抽离的意识,她一愕,随即满脸尴尬地朝他一笑,“对、对不起。”好窘喔,她竟然傻傻地望着空匙发呆,根本忘记要继续喂他喝药。
感受到他莫测的眸光一直放在自己身上,易井榭却没有勇气回望他,唯有极力平稳住急促的心跳,直到他把药全部喝完。
“沈——”冷不防的,易井榭因想起什么而及时收住口,“我、我不该再唤你沈大哥,而是裴——”
“我不姓裴。”沈胤醉面一沉,冷冷截断她的话。
早在裴彦臬为权为势而弃自己的亲生儿子时,他就不姓裴了。
“沈大哥,你躺下来休息,我晚点再来看你。”易井榭,你怎么会那么笨。她暗自懊恼地漾起一抹牵强的微笑,一副失魂落魄地拿着空碗欲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