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证明她容人的雅量,也为维系他俩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感情,她默默地忍受他纳进那该死的云画舸。熟料,她都已经退让到这种地步了,她却发现洛大哥的眼底已不再有她杜紫嫣的存在。
试问,有哪个女人能够吞咽下这口怨气?
「你没做错什么。」好半晌无言的洛函萧,将手中茶碗放回几上的同时,淡淡地回道。
「没有?」杜紫嫣突然嗤笑了声,「洛大哥,难道我们两人的感情就这么地脆弱,一个身分卑下的云画舸才一出现,你就——」
「住口,我不准你侮辱画舸。」洛函萧眯起的俊眸里闪烁着凛锐。
从没被洛函萧如此大声斥喝过的她,心当下凉了半截,「洛大哥,该是你和云画舸一块儿侮辱我才是吧。我杜紫嫣可是你的未婚妻耶,而她呢,只不过是一个乡野村医之女,随便几两银子就可以把自个儿身体给出卖的贱——啊!」急遽而来的疼痛让她无法置信地瞅瞪着箍住她手臂的洛函萧。
「紫嫣,你居然调查起我的事来了,好,非常的好。」洛函萧阴沉沉地盯视她倏然刷白的小脸。
「洛大哥,我……」杜紫嫣骤觉自个儿好像把洛函萧给推离得更远。
洛函萧面无表情地甩开她的手,一言不发地旋过身,彷佛不想再多待片刻地挥袖欲走。
「洛大哥!」杜紫嫣急喊出声。
「日后,别再让我听到你说一句污辱画舸的话,否则……哼!」洛函萧背对着她说完,随即绝然离去。
原本想捉住一线希望的手颓然放下,紧接着,微颤的纤指慢慢紧握成拳。
我绝对不会原谅你们的!
已过了子时的夜,显得特别沉黯寂静。
明知王爷今夜不会再来,但云画舸仍坚持留下一盏灯火,靠在窗边的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门扉,轻悄地被人从外开启。
一迳地任由思绪飘荡的云画舸,忽而警觉到身后出现了不寻常的气息。起先,她以为是自己敏感,所以并不在意,直到她骤感肩头一热时——
云画舸受惊地蓦然转身,在倒抽一口凉气的同时,「王、王爷!」眼前再熟悉不过的俊美面容,瞬间驱走了她的恐惧。
「吓着你了?」洛函萧一笑,倾身搂住她,温柔地拍抚着她的背脊。
「王爷是吓着画舸了。」云画舸轻叹一声,安心地偎入他的怀中。
但她的心跳才稍稍和缓,马上就像想起什么似地仰头望向他,「王爷不是在松楼陪郡主吗?」她不确定地问道。
拍抚她的手陡地一顿,洛函萧直视她的眼,语气不善地质问:「是谁跟你说我在松楼的?」
「王爷,你先别管是谁告诉我的,你还是快过去陪郡主吧!」云画舸边说边将双手抵在他的胸前,妄想将他推离出去,只不过,任凭她用尽气力,仍旧无法撼动他半分。
「今夜是你我的大喜之日,难道你不希望我留下来陪你?」将她碍事的双手用单掌扣住,洛函萧勾起她的下颚,直直盯向她不时闪烁的水眸。
「可是郡主她——」
「别再拿她当藉口,我问的是你。」若不是娘的坚持,他怎么可能会上松楼,不过就是因为去了趟松楼,他才意外得到一个讯息,那就是杜王爷已开始注意起他的行踪。
「我、我……」云画舸几度欲言,却又在脱口的前一刹那及时吞回。
「画舸,这个问题不难答的。」对于她的「不敢讲」,洛函萧似乎受够了。
「萧,你别生气,其实我本来是想说你还是去陪郡主好了,但是每次话到了嘴边,我就是说不出来,我……」说到后头,云画舸声音已带哽咽。
奇怪,就连寒毒发作时她都极少哭,但唯独在他面前,她的情绪老是控制不住。
洛函萧猛地搂紧她,「乖,别哭。」安抚她的同时,他的唇角是含笑的,神情亦略带愉悦。
「萧,你会不会认为我是个不识大体且又心胸狭窄的女人?」平复了情绪,她略微紧张地问出担心之事。
「怎么会?」在踏进这儿时,他就明白她的心里确实有他,否则她不会守在窗边,更不会为了等待他而留下一盏灯。
「那真的不要紧吗?」她仍忧心郡主会因此而……
「画舸,你还是先顾好你自个儿吧。」洛函萧要笑不笑地以指节拂去悬在她眼角上的泪珠。
他已经把药丸和药方全交给了温太医,想必结果很快就会出来。
心,没来由地一震。
云画舸缓缓别开脸,彷佛不敢面对他笑得特别诡异的笑颜。
「那颗药……」
「别管药了,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可不想白白浪费掉。」
第7章(1)
「温太医,有话不妨直说。」
御医异常沉凝的脸色,让洛函萧的气息变得有些紊乱,他深深吸了口气,尽量保持平稳地再次问道:「太医,本王的爱妾到底身染何种病症?」
画舸的病很严重吗?
「宁王,恕下官直言,云夫人真是服用这种药丸来调理身子的吗?」不对,上回为云夫人切脉时,她的身子并无异状,但是,他的推断倘若无误,这药丸里头的成分分明是用来压制某种罕见毒症的。
「嗯,她还说这些药丸若是吃完,她的身子自然就会复元。」
「宁王,可否容下官再次为夫人诊脉?」温太医慎重其事地要求。
温太医的谨慎,让洛函萧的眉宇益发纠结。
「太医,请。」
别,千万别是啊!
当云画舸看到温太医这位白发苍苍的慈祥老者时,犹不知他是谁,因为上回她一直躲在床上,直到——
「画舸,太医还要再为你把一次脉。」
「太医!」
云画舸瞬间刷白了脸,瞪向一脸若有所思的温太医。
「你又不是第一次见到温太医。」她的震惊与仓皇洛函萧都看在眼底,是以,他不再多言,直接将呆若木鸡的她给牵至一旁落座,「把手伸出。」他命令着。
过了半晌,云画舸仍迟迟未伸出手,洛函萧遂主动拉过她的手置于桌案上。
谁知就在太医的手即将搭上她的腕脉时,她却猛一缩手,且急急起身。
「不用看了,我的身子又没不适。」云画舸边说边后退,勉强挤出的笑容既难看又带异楚。
「画舸,过来。」洛函萧冷下脸,沉道。
「可是我真的很好呀!」云画舸僵立在原处,没再后退。
天呐,她该怎么办才好?
有函萧在,她根本一点法儿都没有。
「画舸。」他心头的那股不安益加扩散。
「你说过不逼我的。」
「只是让太医为你把脉,这叫作逼你?」他定定地凝视她白皙的芙蓉面,绽出的话声除掺进一丝急切外,更夹杂着冷意。
「可我……」怕呀!
「画舸,别让我过去捉你。」他的语调倏锐,神情更显冷峻。
「云夫人,请您相信老夫。」此时的温太医或许已明白些什么,以致慈面上透着一抹淡淡的悲怜。
「太医,您不是已经替我把过脉了?」云画舸宛如在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不错,当时夫人的身子确实无异状,但——」
毫无预警地,洛函萧的身形突如鬼魅般地欺向云画舸,在她还来不及反应之前,他已一指点向她胸前,下一瞬间,她便昏厥在他伸出的臂弯内。
太医的沉重与谨言,加上她的反抗与推托,都在在显示出她的病情并非如她自个儿所说的那样简单。
所以,他连半刻都不想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