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露这才满意地流露笑靥,倚回 惟刚的臂弯。
八 个月前,那可真是一 场混乱。就连惟刚举出了俱乐部的工作人员作证,那两晚,他都是只身在沙滩徘徊,根本没有回 房和喝得半醉的梅嘉相处,梅嘉仍旧呼天抢地。最后他把阎组长拾得的那只钻石耳环请出来时,这才破了梅嘉的心防。她哭哭啼啼地承认,是她一 时萌了傻念头,偷出「世代」的图稿,交到文津社,企图制造混乱,让惟刚和约露来场误会……惟刚见她涕泗纵横,悲悲切切的,也不忍再追究。岂知梅嘉却决定生下孩子,就此和家人闹翻。有一 段时日,贾家对她不闻不问,一 切端赖惟刚的关照。
奇的是,梅嘉在挺出肚子之后,心性竟大为逆转,一 种慈柔的、宁馨的母性宛然可见。她对约露也不再存有那么大的嫌隙了,甚至让约露陪她去做产检。
她会突然冒出一 句,「我恨妳,约露,我真的恨妳!」
然后抚着便便大腹,自顾微笑,眼底已不见怨憎的神色。
那天,她叱责约露,「妳和惟刚到底拖到什么时候才结婚?想等我的孩子做花童吗?」她笑得有些憨意。「哦,我想他没长那么快吧?」
约露惊叹母性之神奇。至于孩子的父亲究为何人,梅嘉自始自终坚不吐露。惟刚暖暖的口气呵在约露额上,他亲她一 下,说道:「我饿了,约露──我们走不走?」他似乎好急,约露笑着把他推开,收了包包随他走。一 出编辑部,便碰上查房的阎碧风。自从「世代」发生失稿事件,本单位便成了阎组长的巡查重点,每晚必到,钜细靡遗。「阎组长,辛苦了。」惟刚对着比一 座城墙还要高大巩固的警卫组长道。阎组长哼也似的应了声,兀自走过。
「壮硕的女人比壮硕的男人更让人感到自尊。」惟刚挽着约露进电梯,一边嘀咕。约露听了只是偷笑。
他按十 楼的钮,她「咦」了一 声。「上十 楼做什么?你不说你饿了?」「我是饿了──我饿死了!」说着,把怀里娇柔的人儿按在壁上,热烈吻将起来,一 只温郁的手,不知何时穿入她珊瑚红的短衣里,在那片酥腻饱满的胸脯间轻捻慢挑。约露的小腹像琴弦一 样绷紧起来。
她贴着惟刚的身躯,趁喘息间娇叱,「你不安好心,方惟刚!」
「我是不安好心。」一 语未罢,他又低头封住她的双唇。
两人出了电梯,一 路拥吻到套房,藉窗外疏淡的月光,倒卧在床上。约露感觉惟刚一 边吻她,一 边抓住她的手,然后,一 只凉凉的、坚硬的环状物套入她指间。她扭动了一 下,挣扎开来,惊见圈在指上的,竟是一 枚光华璀灿的钻戒,霎时间喜上心头,眉目嫣然。「惟刚!」她低呼。
「我等了三 个月,惟则好不容易才帮我把它从巴黎空运到台北。」他俯看她,月下的双瞳好深好深。「约露,」他温柔地唤一 声。「妳肯嫁给我吗?妳知道,我想着天天抱妳入睡,想得都快疯了!」
「哦,惟刚──」她原是想笑,眼梢却颤颤然迸出了泪。
心喜之下,也忘了婉转,抱紧他迭声便回 答:「我肯,我肯──我这辈子嫁你,下辈子也要嫁你,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
他大笑,吻去约露睫上的泪珠。
「先告诉我这辈子的婚期订在什么时候?」
「嗯……」她爱娇地把头一 偏,作苦思状。「明天不行,明天我得交篇稿子,后天也不行,后天妈妈的中国结展要开幕,大后天……」
「很好,妳慢慢想,只要别超过两个月,我没意见,至于现在──先把我喂饱!」他果然就像饿了,拉下约露的上衫,细细咬噬起那片香肩。约露抱着他的头,眼睛是闭着的,双唇却微启开来,嘤着声轻喘。
床几上的电话陡然扰人情梦地响作起来,惟刚呻吟着,伸手抄过话筒,听了半晌,然后挂回 去,开始大叹其气。
「怎么了?」约露抬起鬓乱的头,疑问道。
「是梅嘉──她拜托我立刻到医院,她说她是产后忧郁症发作了,需要有人陪陪她。」两人怔仲相对了半晌,然后一 阵疑似笑声的咕哝,在两人喉间滚动,终于一 起放声笑了出来。
「怎么样,约露?妳觉得梅嘉会不会得到了什么感应,又要居心来破坏咱们的好事?」惟刚问得正经八 百。
「有可能哟。」约露转动一 双灵艳的眸子应道。
「我们该怎么办?」他假装很无助。
「我说我们一 起到医院去,把我们要结婚的消息告诉她,用实际行动表白──往后的人生,我们是厮守到底了,任何挑战、破坏和磨难都影响不了我们的爱!」「嗯,这真是好主意,亲爱的。」惟刚幸福地莞尔,再度低头恋恋吻住她。月色穿过了窗口,在一 对交缠的影儿上,投下一 帘美梦似的柔光。哦,是的,他们会赶到医院去陪梅嘉的,但是,没有人知道那两双热唇,要悱恻缠绵到何时才分开。──《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