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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页

 

  说着,抱起雪关丢入笼内,但是雪关一反身便箍住他的胳膀,怎么也不放手,秀脸整个煞白了。

  「要走一起走,你不走,我也不走!」

  「我还有机会,」他急叫。

  「你骗人!我一过去,你就没机会了,这座山几分钟就要爆炸,到那时,山崩地裂,你要不是被炸碎,就是被埋在这里,根本活不了!」

  「总比两个人一起死好!」

  「一起死就一起死,我绝不丢下你自己走——绝不、绝不、绝不!」

  「为什么这么死心眼?为什么?!」铁舟又惊又急又气,狠狠拧住了她的下巴,不知自己出手重。他要她活下来,她还年轻,不该在这里送命!看她受惊,看她簌簌作抖的模样,那泪颜、那惨状,老天!他心痛得受不住,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她青春大好的生命如此被连累……

  然而雪关这边,正因为晓得铁舟是为保全她而舍自己,她就更舍不得他,死死地抱住他,像剖开了心房般的喊,「因为我爱你,我不要离开你,如果非要死,那就死在一起!」

  他瞪着她看。这一瞬间,铁舟明白了,打从雪关出现,他一直害怕的是什么——

  这少女会拿走他人生里仅剩的东西……他的心!

  而且,她已经拿走了。

  隔着冷冷的铁皮流笼,铁舟蓦然将雪关搂住。定了两秒钟,然后他一咬牙,纵身跃入流笼里。「如果非要死就死吧!」这么慨然一喊,开始全力扯动轮轴。「抓紧了,雪关,咱们要飞了——」

  轮轴发出刺耳的吱嘎声,铁皮笼子在悬崖边上磨磨蹭蹭,起初不肯动,忽然一个晃荡,便整个滑了出去。

  从悬崖到对岸的地势是倾斜的,一边高一边低,因此流笼滑行的速度极快,雪关的长发在空中咻咻乱飞,两耳灌满了风声,她根本不敢睁眼,双手攀着流笼的两边,丝毫不敢松开,心里不断祷告——快到对岸、快到对岸。

  骤然间流笼一震,然后速度慢了下来,渐渐、渐渐的,竟完全停住了。雪关张开眼,只见铁舟两手仍抓着轮轴,但那轮轴已从笼头上裂开来,再也绞不住缆绳,她心头一凛,与铁舟对了一眼,哑声问:「我们……不能动了吗?」

  铁舟扔下轮轴,发出一个半呜咽、半咒骂的声音说:「可恶,它非要选在这节骨眼寿终正寝!」

  眼看对岸就要到了,距离碧苍苍的森林不过数十公尺,他们即刻就能脱离险境,没想到轮轴却在这时毁坏,再也前进不了,要不了多久,对面山头一日厚炸,老朽的流笼基架势必被震垮,他们所坐的这只笼子就会像空中断了线的秋千,坠落溪谷里去……

  铁舟的内心充满绝望、愤懑——难道他们真的注定命绝于此,得不到一条生路?

  他把雪关揽过来,她纤秀的身子不住抖瑟,可怜的女孩,老天爷真的忍心让她这么送了命?

  她紧紧靠着他,忽然幽幽地道:「至少……至少我们在一起。」

  闻言,铁舟的心头一阵酸痛,然而酸痛中,又微微泛出一丝幸福感。是的,他们在一起,赴死时带着彼此的情意,紧牵着手,纵然恐惧也绝不寂寞,如此一死,在他们便是永远的相依相伴了……

  他把下巴靠在她头上,闭上双眸,与她无言地相拥。两个人孤孤荡荡地悬在半空中,四下了无声息,一切宛如凝止了一般,于死亡的寂静的一刻。突然——

  一道奇异的唳叫声在对岸响起来,一声一声的接近岸边,看过去,古松林中影绰绰地有个庞大的影子。是千重子,三泽家那头老鹤,这片林地一向是它的游憩地。

  它踱到森林边缘,发现了吊在天空中的流笼,很快活地对他们轻呜起来。

  铁舟高喊,「千重子,唱歌,拉开嗓子唱歌,快!」

  他想借助千重子高亢的鹤唳引起往意,偏偏这头老鹤,平时叫声凄厉惊人,在这要命的关头上,却只在那儿哼哼唧唧的,硬是大气不吭一声。不但不吭一声,它索性掉了头,迳自去啄地上的青苔,不理会他们。

  「你就一点忙也不帮?」铁舟气极大叫,「我警告你,我把你烤了吃!」

  千重子猛地扬起头,回头瞧他一眼,不愉快地打了个嗝,走了。

  雪关小声说:「你对她不大好。」

  铁舟如泄气的皮球。「看来我就是不懂讨女人欢心……」

  话未说完,已到林边的千重子忽然站定,长颈一昂,对着天空开始发出惊天动地的唳叫声来,这一叫就再也没有完了。这一刻,就算昧着良心,铁舟也要说,这是他听过最棒的歌喉!

  「女人总是能原谅亏待她的男人。」雪关有感而发。

  铁舟对雪关的话来不及反应,忽地瞥见林荫中出现一条人影,穿着一色苍灰和服,缓缓移到岸边,是三泽春梅!

  两人心中大喜,铁舟立刻喊道:「三泽!快拉我们过去,对面山头要爆炸了——」

  此时此刻能救他们活命的,唯有此人。可奇怪的是,三泽分明看见他们,也听见了他们,他人却一动也不动,毫无反应。有片刻,他只一迳的钉在那儿,木然地望着他们,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铁舟急得要发狂,狠狠地叫道:「三泽,你动是不动?」

  崖上的男人像在一刹那间回了魂,这才跳起来。佝楼着他那畸形的肩膀,跌跌撞撞地奔到流笼的基座底下,显然他对操作流笼十分在行,悬在空中的笼子动了,索道再度吱吱嘎嘎的响了起来,那声音对于铁舟和雪关来说,宛如天籁。

  几乎是同时间,铁皮笼子一落地,铁舟马上拖着雪关爬出笼子,一并也拉了拉三泽,喊道:「快跑——」

  就在三人连爬带滚的离开流笼基座的那一刻,他们背后远远地起了轰然大响——

  隔着一道深谷的对岸山头天摇地动,飞沙走石。空中铁索剧烈抖荡,霍地从对岸的岩壁剥裂开来,像一条被狠狠甩出去的长鞭,往深渊里窜落下去。

  跑进森林的三人,气喘吁吁的打住,一回头,都目睹了那断裂的铁索巨大的拉力拔动了这一面的流笼基座,土方坍了,刚刚落地的小笼子翻着、滚着,也一起被拉下了深谷……

  天和地、和森林,都还轰隆隆的,雪关突然觉得眼前开始旋转,力气一下子消失了,在饱受了一天一夜的惊险和疲惫之后,她撑不住了,人一软,倒在铁舟的臂弯里。

  雪关醒来,整栋屋子寂寂然,但她感觉自己似乎是给某种声音吵醒的。她睡了该有好些时候了,被铁舟从森林中带回来后,这屋子有一阵的混乱,找警察、叫医生,吓坏了的丽姨将她送上床,接下来的事情,雪关便不知道了。

  慢慢坐起身,雪关仍有些怔仲,忽然听见了那声音,铃……铃……铃……

  是电话在响,始终没有人去接。

  她披衣出房间,记得身上的睡衣是丽姨帮她换上的。丽姨呢?铁舟呢?也不见三泽。长廊深深暗暗的,很晚了似的,不过也不一定,外面也许有天光,只是这座老宅子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暗沉沉的,永远像晚上。

  那铃声不在玄关,也不在客厅,是后廊的一支电话。那地方局促一隅,墙上却还有模有样地挂了幅三泽的古家徽,一张桌上叠了些收据、支出表之类的东西,还有几封三泽春梅的信件,看来是平日三泽办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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