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的话让我感触良多。我发现,我应该跟你学习,你的人生哲学令我感动。我就是欠缺你那种内省参悟的慧根。」
「拜托!我那有什么慧根,只不过从现实生活的磨练中,领悟了一点处世之道,你还真把我当成德高望重的哲学家或修道者啦?」
「那可不一定,现在的修道者之所以能够清心寡欲、安之若素,大都是从日常生活中印证的。无欲自然心似水,有营何止事如毛,事能知足心常怀,人到无求品自高,就是这个道理。」
「瞧,你懂得比我还多,还说要跟我学,岂非开我玩笑?」
「嗨!两位美丽的小姐在那里聊些什么?我听见有人开玩笑,能不能让我分杯羹一饱耳福呢?」陆顺民神不知鬼不觉地冒了出来。
「陆顺民,你可真闲,我看你最近跑我们这层楼跑得挺勤的嘛!」周惠茹调侃他。
陆顺民不以为忤,他一屁股坐在周惠茹身旁的空位。「没办法,咱们杨思薇小姐被调到这儿,我为了一亲香泽,只好厚着脸皮常常来你们这里借故盘旋了。」
「天,我要吐了,没见过像你这么大言不惭的人。」周惠茹弯下腰,佯装呕吐状。
「没关系,你尽管吐好了,反正只要杨思薇小姐觉得心动就好。」
「陆顺民,你少闹笑话好不好?真是的,我真不敢相信你那么闲,吃饱饭没事做了吗?」思薇又好氧又好笑地瞪着他。
「谁说的,我这可是忙里偷闲啊!为了怕你忘了我这一位忠诚的护花使者,我才不辞劳苦地天天往五楼跑。」
「谢谢,我敬谢不敏。」
「思薇,有点爱心吧?你现在做的是家庭版,应该多多发挥一下妇女同胞友爱的本性嘛?枉费我对你情有独锺!」
「陆顺民,我劝你干脆改行去演连续剧算了。瞧你满口爱呀,真情不移呀,做个文艺小生会比记者称职多了。」周惠茹眨眨眼,一脸恶作剧的神情。
「对,我也这么认为,做记者太埋没你的才华了。」思薇淘气地附和。
「没良心的女人,竟然如此糟蹋我的感情,我的心碎了——你听见没有?四分五裂的碎裂声?」陆顺民靠近思薇,一本正经地瞅着她。
「没有吔,我只听见『臭屁』声。」周惠茹笑出声。
「我也没有吔,就只听见——呃——」思薇转动乌溜溜的眼珠子,猛地她桌上的电话响了。「嘿嘿,电话声。」她笑容可掬的拿起听筒,看见陆顺民气得直翻白眼,周惠茹笑得前仰后翻。
「喂!」她咯咯直笑,上气不接下气。
「思薇吗?我是龚德刚。」
「什么事?」她的笑容立即冻结。
「干嘛!听见是我就笑不出来?」
「那你希望我如何?吃吃傻笑?还是欢天喜地的哈哈大笑?」
「唉,看来,把你调到编辑部,非但没有磨掉你的利牙,反而让你像个小刺猬。」
「少胡扯了,你大老板没事会打电话找我闲聊吗?有何差遣请你快说,好吗?」思薇看见陆顺民一脸惊讶,还有周惠茹的沈思凝神。
「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好吗?」
「做什么?又有何要事差遣?」
「有机要大事找你面谈,可以吗?」龚德刚不耐地拉长声音。
「好吧!大老板的吩咐,小女子岂敢不从?」思薇挂了电话。望见陆顺民不敢置信的表情。「干嘛!傻呼呼地直瞪着我瞧!」
「思薇,你刚刚是跟哪位大老板讲电话?」
「龚德刚啊!」
陆顺民眼睛睁得更大了。「老总,拜托,我怕他怕死了,偏偏你大小姐有胆识跟他舌剑唇枪,你来我往的,老天!真有你的!」
思薇淡淡一笑。「每个人都有每个人怕的事,我不懂你为什么怕龚德刚?就像我为什么怕萧丽琴一样。我想,八成是因为我们每个人命中的煞星不同。」
「你怕萧魔琴?乖乖,那个三八婆你怕她做什么?论口才、文采你都远胜于她啊?」陆顺民龇牙咧嘴的。
「可是,她懂得哭功,懂得撒娇,我不懂啊!」思薇耸耸肩。
「那个丑八怪,她的撒娇有啥看头?还不如你的微笑来的魔力大呢!」
「谢谢,我已经酩酊欲醉啦,不过,我还得保持清醒,咱们龚大老板宠召,我没时间继续听你灌迷汤了。」她踏出办公室,转入电梯间。
「思薇,你等等——」陆顺民连忙追出来。「明天早上可以邀你上擎天岗走走吗?我们可以去梦幻湖看看。」
「不行,我爬不起来,我是标准的夜猫子,不到日上三竿我是不会起来的。」她托辞婉拒。
「那下午也可以啊,我中午接你吃顿饭,然后上阳明山逛逛,四点钟准时送你回报社,绝不会耽搁你上班时间。」陆顺民犹不死心。
思薇细细端详了他那张斯文又不失英挺的男性脸孔,不否认他是个极富异性缘的男人。只是,气味不投,缘分不够,她无法假意和他周旋。「陆顺民,你为什么不把机会给其它女孩子呢?我相信有很多人乐意接受你的邀约。」
陆顺民黯然地低下头。「你就这么讨厌我?」
「不,我并不讨厌你,否则,依我的个性,我根本懒得理你,根本不会和你聊上三句话的。你应该知道我是怎样的人。」思薇坦白地望着他,眼光率真而澄澈。
「是,你一向是个好恶分明的女孩子,可是——」他落寞地笑一笑。「我有权表达我对你的喜爱和倾慕,对不对?」
「陆顺民,我很感激,也很荣幸,只是——」她摇摇头,咬着唇迟疑了一下。「当我的好朋友吧!我想,那会比做我的男朋友更适合的。」
「好吧!我能说些什么?你这么坦白磊落,让我连一丝丝的怨尤都做不到。」
思薇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踏进电梯。「你要不要进来?」
「不了,我到三楼,反正只有两层楼,我需要运动一下,来复健我受伤的心。」陆顺民洒脱地挥挥手,半真半假的口吻逗笑了思薇。
「我不会有内疚感的。」她笑着按了六号的按键,把陆顺民那张说不出是什么表情的脸关在电梯门外。
上了六楼,她直接进入龚德刚的办公室。
龚德刚看着她的眼神很怪,让她不由蹙起眉头。「怎么?不认识我了?老总?」
龚德刚燃起一支烟,表情又变了,他认真地望着她,沈吟了一会,他低沈有力的说:
「小薇,你的职务又有变动。」
「哦?」她微微抬起眉毛,并未有任何惊奇的表情。
「你恢复跑新闻的工作,调到市政版跑市议会。」
「市议会?那是优差啊!我真是讶异,才短短一个多月,我居然又行情看涨。老天,你们上头这些人真是古怪得很,反复无常的程度令我大开眼界,简直比选举的内幕还更神秘诡异。」
「你这么啰唆,到底是愿不愿意?你知道,这份优差可是有很多人挤破头想争取的。」
「是,我知道,所以我应该感激涕零,受宠若惊。」
「思薇,收敛一点,你应该知道,现实社会是容不下太多反对的声音。你这么清高自许,直肠直肚的,实在不适合干这行,如果不是你本身实力雄厚,你早就被封杀出局了。你出席记者会,连有关单位赠送的纪念品都不肯收,有必要吗?别人不会因此赞誉你的清廉,他们反而会认为你麻烦,难伺候。对于你这种不买帐的行为,他们甚至多次运用上层的权势下令报社调动人员。改一改你那种固执而不知权变的个性吧!小心,壮志未酬身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