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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页

 

  屈辱、难堪的泪珠在眼眶内盘旋着,商珞瑶倒抽口气,血色尽褪,浑身震颤地点点头,“是,我——会注意掌握工作分寸的。”然后,她仓皇地掉转身子,正准备冲回自己的工作室之际,一只结实而强有力的男性臂膀拉住了她。

  她微微一震,慢慢车转身子,接触到一双深奥如海,却盈满了无尽痛楚和歉疚的黑眸,这份无言、无措而深刻的心灵言语,立刻冲散了她心中的委屈和伤痛。

  “我很抱歉——”当他们不约而同出口说出他们的歉意时,一层震动而异样奇妙的情怀立刻涌塞进彼此的心头。更使他们下意识而不自觉地绽出会心而耐人寻味的微笑。

  “这是否表示你肯原谅我这个——粗鲁而坏脾气的上司?”范以农忍住窜流在胸口的骚动,故作镇定、轻快地说。

  商珞瑶的脸竟微微涌上了两朵微妙而动人的红晕,她垂下眼睑,以一种好温柔、好像春风低吟的声音反问他:

  “你呢?你是不是也肯原谅我这个逾越权限的小员工呢?”

  范以农的心怦然一动,竟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唤着她的芳名:“珞瑶!”

  商珞瑶芳心一凛,全身掠过一阵舒软而揉合了酸楚、甜蜜的轻颤,更深、更柔美醉人的红霞染透她的脸颊、耳根。

  她那不胜娇羞却分外楚楚动人的模样,令范以农大大震动了,接着,过去痛苦的梦魇象潮水一般淹没了他,他急于想摆脱这份悸动,恐慌的窒息感。

  就在这微妙、理智和感情激烈争战的一刻,他桌上的专线电话蓦然响起了。

  这份适时而来的干扰,让两人都颇有默契地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范以农心不在焉的拿起话筒,而商珞瑶则心慌意乱地闪过她的工作室。

  电话是薛碧如打来的,范以农心神不宁地虚应着,一双眼睛却不由自主地飘到商珞瑶的工作室,隔着透明晶璀的玻璃窗,追随她那忙碌而窈窕诱人的身影。

  理智提醒他要立刻恢复自制力,和她美丽温柔的特别助理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但第二天傍晚快下班的时,当商珞瑶满含羞赧地拿出她特别为他选购的苏格兰毛毡,好让他在天寒雾气湿重的日子可以保护他那特别敏感脆弱的双腿时,他立刻忘了他的理智,并情绪化地提出一个出人意表,即使他和丁琼妮在一起时也不曾提过的邀约,他请他那细心温柔的特别助理一同去看电影,而且是夜阑人静、人影稀疏的午夜场电影。

  当他们坐在电影院冷气逼人的的角落一隅,他的理智又开始抬头了,他拼命在心底责怪自己的轻率和软弱,可是,当商珞瑶拿出那条毛毡,轻轻覆盖在他的腿上时,他的困扰又立即消失无踪了。

  他不但乖乖地按受她悉心的照拂,更立即摄心收神地和她一块把目光投注在银幕上紧凑感人的情节里。

  当电影散场,他开车送她回家的路程中,他有趣地发现他那平日能干聪颖的特别助理已经垂下头打着睡意阑珊的盹了。

  到了公馆,他轻轻把她唤醒,凝望着她那半梦半醒、庸懒娇憨的容颜,他胸中猛地掠过一阵心旌动摇的颤悸,克制半天才勉强压抑下那股想要那股想要伸手摸摸她那张柔美清灵面容的冲动。

  望着她曼妙而纤盈的背影消失在一栋半旧的公寓铁门里,他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立刻发动引擎驶向内湖。

  在返家的归途上,他又找了一百多少理由来命令自己远离他那可爱、婉约、迷人的特别助理。

  如有必要,他可以再把她调回到企划部,或者,不惜开除她!他在心底很笃定地告诉自己。

  ※ ※ ※ ※

  他的信誓旦旦和三申五令一接触到商珞瑶温柔甜美的笑颜,以及她那一双美得可以夺走任何男人呼吸的大眼睛时,立刻就像脆弱的蛋壳一般不堪一击。

  于是,除了午夜场电影,他又在下班后邀她游车河,上阳明山品赏台北市缤纷绮丽的夜景。

  一次又一次,他在理智和感情的门槛之间来回徘徊。

  他一再重复地提醒自己,他并不是在追求她,因为,他根本无意追求任何女孩子,更对恋爱、婚姻这等事嗤之以鼻、倒尽胃口。

  他也不是被她出尘绝美的容貌所蛊惑,因为,他曾经有过一位艳光四射的未婚妻,也领教过美丽女子的变心和虚伪。

  他只是纯粹地欣赏她出色容颜下那颗细腻温婉、善良可人的冰心。

  是的,是的,一定是这样?!他不断提醒自己,自欺欺人地。

  她令他觉得舒缓温暖,觉得自然而没有任何尔虞我诈的负担。

  他可以跟她很轻松的聊天,享受她那悉心专注的态度所带给他的温馨和成就感。

  而她那若隐若现,荡漾在眼角、唇畔的微笑更令他呼吸急促,一颗心好象忽然进入了一池洒满柔情香精的温池里,一点一滴地融化了。

  他渐渐感觉到她正在进入他的生命里,扮演着从来没有人扮演过的角色。

  这个发现令他陷于欢愉、骄傲和恐惧、自卑的深渊里,疲于挣扎。

  他没有忘记自己是个坐享权势、拥抱金钱的企业名流;更没有忘记自己所必须扮演的角色和担负的责任;当然更没有忘记自己是个一辈子必须拄着手杖走路的男人。

  还好,到目前为止,他们聊天的话题都局限于对工作的期望、兴趣等比较安全普通的范围内。

  幸好,她并不是个多话健谈的女人,不像他前任未婚妻丁琼妮是个善于制造话题的聊天高手。

  他只是想和她做做精神上的朋友而已,而且是在他可以给予、忍受的范围里。

  他不停地重复告诉自己。

  但当这天傍晚,他和商珞瑶坐在延吉街那家他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餐厅“紫醉餐坊”里,静静地享受着一份幽柔若梦般,充满异样情怀的晚餐时,他竟在没有防卫的情况下说出他的脚是因为车祸事故造成的。

  “车祸?是你开车和别人相撞吗?”

  范以农拿着刀叉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他掩饰似地垂下头轻轻咀嚼一口香软滑腻的牛排,“不是,是——别人开车撞到我的。”

  不知怎地,商珞瑶的胸口倏地掠过一阵揉合了不安和恐惧的刺痛,“是怎么发生的?”她没有清楚自己的声音是何等颤抖。

  范以升抬起头,目光炯炯紧盯着她,“你为什么这么关切这件事?”

  “我并不是关切这件事,而是——”她垂下眼,发觉有一股莫名悸动的柔情在胸口燃烧,烧炙得脸孔微微发烫了,“而是——关心你这个人。”

  范以农如遭电击似地变了脸色,“珞瑶!你——”在这柔肠百转、波涛汹涌的时候,他迅速抓起酒杯狠狠灌了下去,试图利用酒精唤醒自己的理智。

  目睹他那阴骘而挣扎的表情,商珞瑶有份自作多情的难堪和悲哀。

  就在她咬着唇自怜自哀、感伤万分的时候,范以农突然开口了,语气嗄哑而生硬:

  “别把你的同情心放错地方,珞瑶——”他在商珞瑶欲言又止,没来得及做任何澄释之前,挥手制止了她,“别做任何无谓的解释,你不是想知道我这瘸了脚的车祸事件的来龙去脉吗?我现在就满足你的好奇心吧!”他眼光犀利,嘴角挂着一抹残酷而扭曲的笑容。

  一股难以诠释的恐慌紧紧抓住了商珞瑶,她有个很奇异的感觉,仿佛有什么恐怖而令人胆战的事即将发生了。她尚不及细细分析这些莫名其妙的感觉时,范以农低沉浑厚的声音已经灌入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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