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说了,都已经过去了,让我们一块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吧!’向采尘拍拍她的肩头,并抬眼对官逸风说:‘逸风,你带她去洗把脸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补个眠。’当官逸风兄妹离开之后,他走到落地长窗前,刚点起一根烟,桌上的内线电话便响起了。
他本能的再度皱起眉心,不耐烦和响个不停的铃声比赛毅力,他悻悻然的抓起听筒,‘喂!我不是说过我暂时不想接电话的吗?’他的声音里透著一股刺人心悸的寒气。
‘对——对不起——向总,’总机小姐显然是被吓得牙齿频频打颤了,她支支吾吾的试图把话说完,‘有位先生——他要见你,他——说他是你的——老同学。’
‘老同学?’向采尘的心跳动了一下,‘他有没有说他性什么?’他的口气立即和缓下来。
‘姓季。’总机小姐战战兢兢的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一抹惊喜之色立刻飞进了向采尘红肿憔悴的眼睛里。‘你请小妹带他来我办公室。’挂完电话约莫两分钟,季子璜就在小妹的带领下走进了向采尘的办公室。
一见到向采尘,还不及跟他寒暄话旧,他就嘻皮笑脸的送上一句揶揄‘哇!你的官架子还真是十是,要见你好像比见古时候的皇帝还难啊!’
向采尘讪讪而落寞的笑了笑,‘对不起,我最近心情不太好,所以就吩咐公司的人尽量不要打扰我。’
季子璜见他一副悒郁消沉、精神不济的样子,再看看他办公桌上那一片狼藉而杂乱不堪的景象,不禁讶然的扬眉问道:‘怎么了?你这个失踪了四年的臭家伙,回来也不跟我打声招呼,而我这个被你打入冷宫的老同学,今个儿不计前嫌特地来看你这个冷血无情的痞子,你不欢迎我这个不速之客就算了,也不必把自己的办公室弄得像福德坑的垃圾场啊!’
‘对不起,我不知道今天你这位贵客会大驾光临,否则我一定呜十二声的响炮,铺个大红毯来欢迎你,以示隆重。’向采尘无奈的摊摊手,然后,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了季子璜。
季子璜喝了一口茶,‘你别折我的寿啦,我要是有这么尊贵重要,你老兄也不会回来快一年了,还躲著我避不见面。’
向采尘眼中掠过一丝愧意,他揉揉纠结的眉心,‘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经过那次差点横死异乡的意外冲击之后,变得草木皆兵,疑神疑鬼,再也不敢随便相信任何人了。’
季子璜的心弦震动了一下,‘你的意思是——’他迟疑而谨慎的望著他。
向采尘深深地吐了口闷气,‘我原本以为设计谋害我的人是齐羽介,而你就算没有和他联手串谋。至少,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他干涩的抿了抿嘴角,‘我一直以为齐羽介为了横刀夺爱,为了霸占旭辉,所以设下这个毒计来除掉我,所以,我这一年处心积虑、步步为营的躲匿在鼎峰的背后,无所不用其极的想尽办法打击他、报复他,没想到——’
他沉重的摇摇头颅,‘我大错特错,错得一塌胡涂!我不仅冤枉了他,更曲解了褚湘寒,小季,’
他黯然忡伤的注视著脸色已经开始不太自然的季子璜,‘你知道褚湘寒为什么会仓卒的嫁给齐羽介吗?’
‘为什么?’季子璜的声音又紧又干又尖锐,而他的心脏也跟著提到喉头边。
向采尘痛楚的紧闭了一下眼睛,‘因为,褚湘寒被人强暴,又不幸怀了身孕。’
‘什么?’季子璜的呼吸停顿了,血液全部都冲到了脑门。天啊!他送了什么孽啊!这一刻,他如遭电殛般的在一片轰然作响的震撼中,霍然看到了自己满身的罪孽和丑陋卑劣的面貌。
他血色尽褪、浑身冰冷的再也无法在向采尘关怀错愕的注目中,维持镇定自若的功夫了,他仓皇而急切的站起身,‘对不起,我胸口有点闷痛,大概是——这阵子的工作压力太大了,我——先回去休息一下,改天再来找你。’他胡乱编著不合理的借口,一心只想找个喘息的空间。在心乱如麻中,他无暇顾及向采尘的想法,不胜狼狈的掉头冲出了向采尘的办公室,脚步踉跄而错乱,好像一个醉茫茫而弄不清楚方向的醉汉一般!
* * *
褚湘寒拉开门扉,笑容可掬的望著站在门外的季子璜,好整以暇的调侃他,‘你又翘班来当雅雅的圣诞老公公了?’
季子璜压抑著内心激动的情绪,牵强的笑著说:‘我今天刚好休假,所以特地来陪雅雅玩游戏、说故事的。’
褚湘寒微微一笑,欠身请他进来,‘你来得稍微早一点了,雅雅还在睡午觉,不到四点钟,她这个小懒虫是不会起床的。’
‘那,我可以进她房里看看她吗?呃——因为,我五点钟跟人有约,所以,恐怕没办法等雅雅起床。’季子璜力持镇定的说。
褚湘寒感动的摇摇头叹息道:‘你啊!恐怕是除了羽介之外,最疼她的一个人了,像你这么爱孩子的人,应该早点结婚,你会是个好爸爸的!’褚湘寒句句无心而真诚的话,却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利刃,狠狠地扎进了季子璜的心脏,带给他凌厉致命的一击。
,他强忍著穿胸透骨的剧痛,放经脚步走进了雅雅那间温馨可爱、充满童话色彩的小卧室。望著她甜美娇嫩、无瑕纯真的睡靥,一股揪心断肠的酸涩迅速冲上鼻端,淹没了他所有的视线。
他竭力压抑著那股想要抱紧雅雅痛哭一场的冲动,轻轻伸出颤抖的手小心翼翼的抚摸著她柔软的发丝,贪婪的享受著这偷来片刻的温情。
好像过了一世纪,又好像才过了短短的一秒钟,他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便生生的压下那股酸楚激昂的情怀,低头轻轻吻了雅雅的额头一下。
然后,横下心咬牙走出了她的卧室,对坐在客厅钩毛衣的褚湘寒哑声说道:‘我该走了,湘寒,这是我特意去银褛打造的金项炼,坠子是一朵盛开的玫瑰花,麻烦你替雅雅保管,在她满二十岁生日那天替我送给他。’
‘二十岁生日?’褚湘寒放下钩针,啼笑皆非的斜睨著他,‘距离雅雅二十岁生日还有十六年哩,你这么早送生日礼物给他什么?’
‘未雨绸缪啊!’季子璜强颜欢笑的说,‘而且,十六年后的事谁又能预料呢?摘不好我早就成了无主而四处飘泊的游魂了。’
褚湘寒娇嗔的瞪大了眼睛,‘呸呸呸!童言无忌,你这个口没遮拦、百无禁忌的老毛病要改一改,否则,哪一个女人消受得了你这个不安分的老顽童!’
季子璜不置可否的撇撇唇,露出了一丝暗藏悲哀的苦笑,‘先替雅雅收下这份早来的生日礼物吧!否则,我这个不安分的人,十六年后,还不晓得不安分到哪里去了?’褚湘寒拗不过他的坚持,只好恭敬不如从命的收了了。
李子璜走到厅门前,正准备步下台阶时,他又黯然回头,依恋难舍的多看了褚湘寒好几眼,最后,他终于从这种失神失态的状态恢复过来,意味深长的对著满脸忧思困惑的褚湘寒说:‘保重,湘寒,我很高兴你能嫁给羽介,因为,你做了最有智慧的一次抉择。’话毕,他毅然扭过身躯,带著诀别的心情离开了望梅山庄,离开了褚湘寒忐忑难安、欲言还休的注目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