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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页

 

  至中在一旁冷冷说:“法律上允许吗?”

  乃娟想一想,“你替我做五百小时义工。”

  “好,好。”

  “每星期十小时,做足五年,专门照顾儿童癌症医院病人,马上去。”

  “是,是。”

  “大家都累了,回家吧。”

  至中在车上高兴地说:“乃娟,你表现良好。”

  “你的意思是,我完全是一个正常人,没变白痴。”

  至中坦白,“我当然担心你不能百分百复原。”

  “真是神迹,看素描结果,左边头颅根本像是烂玻璃瓶子。”

  至中点点头。

  乃娟把头靠在他肩上,觉得安全可靠,他的肩膊特别圆润厚实。

  至中咳嗽一声,又唔嗯一声。

  “你有话说?”乃娟讶异。

  “请到舍下详谈。”

  “可是又要回硅谷了?”

  “回去再说。”

  尾声

  到了他家,他请乃娟在藤椅上坐好,端一杯茶给她,乃娟讶异,“为甚幺把我当太婆。”

  他到书房转一下,出来的时候,手上有一束小小玫瑰花。

  至中接着在乃娟面前半跪下来。

  “乃娟,本来应当先知会双方父母,但是现在是我俩当家,自己作主,我向你求婚,盼你答应我。”

  乃娟凝视他。

  内心有一把声音同她说:“好答应了,等了那么久,经过那么多,已有默契,也该落实了。”

  但是一方面她又想,吴乃娟,你做了婚姻辅导员那么久,你对婚姻真的尚有信心?

  至中急了,额上冒出汗来。

  若果家里三姑六婆兄弟姐妹一大堆,那就根本不必结婚,天天说说笑笑吃吃喝喝过日子,但是乃娟孑然一人。

  她需要一个家。

  她脸色渐渐缓和,她碓实敬爱这个人。

  在困难时,她愿意照应他帮他打点生活琐事,顺景时又乐意与他共享荣华富贵。

  她与他不愁没有话题,彼此都认为对方是好伴侣。

  乃娟握着至中双手。

  唉,死就死吧。

  乃娟对至中说:“我答应你,做你的妻子,是我荣幸。”

  至中松口气,跌坐地上,索性在地上打个滚,喜心充满胸膛,他跳跃起来,伸出手,碰到了天花板,欢呼几声。

  跟着,他背着乃娟,满屋跑。

  乃娟伏他背上也笑。

  他跑出屋去,在前花园不知怎地绊到一块石头,向前扑去,两人一起作滚地葫芦。

  乃娟扶着膝头雪雪呼痛。

  “对不起,连累了你。”

  乃娟温和地答:“不怕,同舟共济。”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因为两人志同道合,从未想过要举行盛大仪式,宴客或是打扮成参加化妆舞会那般,所以十分轻松简单。

  一起去登记注册,职员问:“想挑甚幺时间?”

  乃娟像约牙医一样,“星期一上午十时吧。”

  她邀请碧好任证婚人。

  电话里,碧好一知道消息,忽然饮泣。

  事后乃娟感慨,“人类真奇怪,欢喜也哭,悲伤也哭。”

  至中说:“不要想太多。”

  乃娟提醒他,“要置家了。”

  两人逛半日家具用品店,只添了一只微波炉煮蛋器,价值廿七元半。

  “从此不必用定时器算准两分半钟烚半生熟蛋了。”非常高兴。

  原来,那样小事,有人分享,也是幸福。

  至中通知了利家亮。

  家亮说:“真替你俩高兴。”

  “你呢,家亮。”

  “还需寻觅。”

  “我真幸运,你叫我娶一个需要三聘之礼才能过门的女子,我会吃不消,在报上读到某名人结婚可以结三日三夜,吃完又吃,玩了又玩,真觉诡异,婚姻,不是婚礼。”

  这话的原创人是吴乃娟。

  “我会准时出席。”

  那天下午,至中对乃娟说:“新居随时可以入伙,有时间的话,把杂物收拾一下。”

  “阿,开始奴役我了。”

  “是,日以继夜,不停操作,煮饭洗衣洒扫庭厨,生儿育女补习功课……嗯,还漏了甚么?”

  乃娟看着他笑,“好好好。”

  趁他出去了,她还是替他收拾杂物。

  做得闷了,她坐下来看影碟,乃娟挑了北非谍影。

  影碟有点怪,看仔细了,这一张软件,卷标上却写着卡萨布兰卡。

  这是怎么一会事?

  放计算机上打出来,却是乃娟的照片。

  自己看自己,感觉怪怪,却又有点温馨。

  照片是几时拍下的?

  乃娟永远穿灰色与深蓝色,很难分辨正确时间,约莫是受伤之前吧。

  在泳池边,在书店,街上,甚至家门前,照片中的她从不面对镜头,她好象不知有镜头对着她。

  这些,都是至中偷拍的照片。

  咦,乃娟对这些,不是已经全无记忆了吗。

  受伤后她表示忘记有利家亮这个人,还有,也不记得至中曾经受委托跟踪过她。

  是照片突然令她恢复记忆?

  当然不是。

  为着简化生活,为着使至中剔除芥蒂,乃娟才说失忆。

  很多时,不提起就是不记得,在适当的时候可使友谊或感情长存,不想计较,认为对方的情谊瑕不掩瑜,又何必记性太好。

  不记得了。

  真的不记得?我不相信。

  我不是要叫你相信。

  是选择不去记得吧。

  正是。

  至中也十分接受她不复记忆这件事。

  他一直保留着照片,并没有交出给利家亮。

  乃娟发觉软件贮藏了几百张照片。

  有一批近照在他家里拍摄,他家正举行宴会,人头涌涌。

  噫,这是阿瞿庆祝升职,乃娟被误认为之之那次,他们说至中出差在外。

  很明显,那一日,他在屋内。

  他躲在人群中替她拍下照片,捕捉她的寂寥与失意。

  他知道她去找过他,他已知道她已回心转意。

  原来他一直在她身边。

  所以,当暴徒出现,他可以及时救到她。

  乃娟立刻把软件取出,放回原处,不想被他发现她看过这些照片。

  别再收拾了,各自保存一点秘密比较好。

  她坐在藤椅上微微笑。

  不知不觉睡着了。

  至中回来,见乃娟似稚儿一般无论在何时何处都睡得着,有点心痛,脑部受过伤到底不一样,容易累,精神欠佳,还如何上班?在家工作比较自由,真该辞职了。

  他轻手轻脚替她盖上披肩,掩上门。

  看到客厅一角放着十只八只纸箱,原来是替他收拾过杂物了。

  至中到厨房去做杯咖啡喝,发觉小小一只收音机仍然开着。

  一个女歌星如泣如诉那样地唱:“这种爱拖一天是错一天,爱一遍叫人老了几十年…”

  至中也曾经有过那样的经验,都过去了,现在不会了,乃娟对他很好,体贴尊重,此刻是他生命中最好的日子。

  乃娟在他身后出现。

  “回来了?”

  “戒指已经做好,请过来看看。”

  那是纯白金一对指环,完全没有式样可言,他们各自为对方戴上。

  “再去睡一会。”

  “出去兜风更好。”

  邻居看看他俩上车出去。

  那位中年太太说:“是新婚夫妇吧,形影不离,羡煞旁人。”

  中年先生却说:“女方秀逸,男方太过平凡。”

  “对她好不就得了。”

  “将来生个女儿像他,就差远了。”

  太太说:“你懂甚么,红颜多薄命,丑陋作夫人。”

  那位先生不出声,取过电锯,修剪两间屋子之间的老松树。

  锯掉一些树枝之后听见屋内电话响,便拔掉插头回屋听电话。

  这一进去便没来再出园子。

  个多小时后乃娟与至中买了冰淇淋回来,乃娟先下车,走进小路。

  “嗳嗳嗳,”至中追上来,“留意树枝。”

  乃娟抬起头,一根手指般粗的树枝跌下,被至中接个正着,不过,枝梢还是打到了乃娟头发。

  乃娟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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