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前任一定十分精采。”
  三和摊摊手。
  “我是一个编剧,我对所有故事好奇,你们之间出了什么事?”
  “有人比我更好。”
  “不,”苏冬虹改正:“不是有人比你更好,而是这一刻他以为有人比你更好,两者之间有极大分别。”“谢谢你冬虹。”
  “看得出你想念着人。”
  “是,他有宽厚肩膀,*在上边很舒服,这种简单原始肉身的实际欢娱令人思恋不已。”苏冬虹蹲到三和身旁,“真没想到你这样坦白。”
  三和微笑,“看得出你们的要求比我的高深文明。”
  “是,我们每一个人都只向往名利。”
  三和答:“我自少年开始渴望爱人及被爱,自小我父母离异,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家,我怕与他们两人住一起,因为天天吵,更怕同他们单独住,因为他们各自有伴侣,只好跑到学校寄宿。”冬虹点头,“幸亏家中有钱。”
  三和笑,“是,所有帐单总有父母支付。”
  “那样做人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读书时也曾想做作家。”
  冬虹骇笑,“千万别想。”
  “我,我做早餐给你吃。”
  “我不是那个欧阳,他真吃得下,可见食物确是一种补偿。”
  “你太瘦了,冬虹。”
  “他到底来求爱还是来吃煎双蛋?”
  三和尴尬,不禁反击:“你呢,为谁辛苦为谁忙?”
  冬虹想一想,“我想成名。”
  “你多次获奖,早已名利双收。”
  “只是局促小地方些微小名气。”
  “你要扬名世界?”
  冬虹却问:“你会不会做克戟?”
  三和笑了。
  如果欧阳像他们任何一人那样会说会讲,通情达理,都会有发展机会。
  可惜欧阳简单如一二三“优薪厚职,个性平板,循规蹈矩……看到那么多就得到那么多。“昨夜很晚才收队?”
  “他们天亮了才走。”
  “你们的工作钟数神秘莫测。”
  冬虹打个呵欠伸个懒腰,“我也得收工回家了。”
  “本子改好了没有?”
  “差不多了。”
  说着,苏冬虹忽然蹲下,捂着腰,她呕吐起来。
  “对不起……”
  她自己尚未发觉,一味掩住嘴。
  可是三和看到冬虹吐出来的是浓稠血液。
  三和立即取过毛巾按住她嘴,“别动,躺下。”
  冬虹已经痉挛。
  三和奔出去拨紧急号码。
  救护车来之前,她紧紧抱着冬虹,不住安慰。
  冬虹并没有失去知觉,她泪流满面,神情悲苦。
  幸亏救护人员五分钟就赶到,他们即时替冬虹诊治,有人经验丰富,即时说:“别怕,只是胃出血。”迅速把冬虹抬上担架。
  三和百忙中写了一张字条放显眼处,跟着上救护车往急症室。
  冬虹闭着双眼声音微弱:“真没想到要新相识照顾。”
  三和握着她的手,在她耳边说:“这就叫缘分。”
  冬虹气若游丝,“这回呕心沥血。”
  在一旁护理人员却听见了,他老实不客气,科学化地说:“烟酒过度,或爱吃酸辣肥腻,也会引致胃出血。”三和微笑。
  这时经过注射的苏冬虹沉沉睡去。
  到了医院,只要病人的头颅还连接在脖子上,医生看护都视作平常,冬虹即时获得妥当安排。忽然有一个人匆匆奔进来,不知碰到什么,摔一大跤,刚好匍匐在荣三和脚前。 原来是朱天乐气急败坏奔来。
  三和感动,到底也有真感情,单是为着剧本,不可能这样激动。
  看护把他扶起,“先生,你没事吧。”给他一杯温水。
  他叹口气,坐下,问三和:“冬虹怎样?”
  “她没有生命危险。”
  “荣小姐,打扰你了。”
  三和微笑,“四海之内,皆兄弟也。”
  “我进去看他。”
  “那我先回去。”
  回到家里,发觉工作人员都知道这事。
  副导演说:“什么电传电邮电话电报都不及一张大字直截了当一目了然。”三和即时进厨房煮了一锅瑶柱白粥。
  怎么看,冬虹都不似有亲人照顾的样子,要紧关头,只得*路人拔刀相助。工作人员收拾厨房,“荣小姐,全用消毒药水清理过,你可放心。”
  世琦进来,“三和,你且去换件衣服。”
  三和低头一看,只见衬衫上血渍斑斑。
  她一边上楼一边问:“今日还拍戏吗?”
  “你没听说过,‘表演仍需继续’?”
  展云叹口气说:“终于有人吐血了。”
  三和淋浴更衣,把粥装到保暖壶里,拎着出门。
  在门口碰到朱天乐。
  他无奈说:“收队才去探她。”
  三和答:“有我。”
  导演看着她,感慨地说:“你才是总指挥。”
  三和已经上了车,往医院驶去。
  半途想到一间叫甜蜜蜜的小店,专卖一种糖浆炖鸡蛋,那香味闻了人会酥倒,她赶去排队买了两盅。走进医院病房只见苏冬虹侧着头看窗外。
  这时已开始下雨,天色灰暗。
  冬虹转过头来,“三和,又是你。”
  三和笑,“好象很讨厌的口气。”
  “不不不,三和,怎么好意思。”
  “我没有事,我来陪你吃饭,我问过医生,你可喝白粥。”
  “那很香的是什么?”
  “是我自己的午餐。”
  她打开盒子,勺了一勺送进嘴里,“唔——唔,还是得活着。”
  冬虹看着她,“三和,我要是男人,必追你到天底。”
  “老话一句,”三和叹气,“你不是男人。”
  “听说他像王星维?”
  门外有人问:“背后讲我什么坏话?”
  只见王星维手中拿着一束藕色玫瑰花走进来。
  他穿着舒服熨贴的西服,笑容可掬,趋近冬虹,吻她脸颊,奉上鲜花,一连串动作,看得人心旷神怡。这时,三和发觉,说易泰像他,也许是过誉了。
  “一剧之本,整组人的灵魂,你怎么样?”
  冬虹不由得笑起来。
  这时医生进来说:“苏小姐的化验样本已经回来,一切正常,你只需服药休养。”大家松口气。
  苏冬虹问:“老王,你怎么走得开?”
  “要走一定走得掉,今日我若退出这个行业,至多得到一分钟叹息,一分钟怀念。”他们唏嘘。
  哪个行业不是这样呢?
  王星维又振作起来,“所以在位时更加要发热发光,搞好人际关系,拿老板的资本笼络众友好,以便来日相见。”冬虹说:“老王你口气似个江湖客。”
  他小心喂她喝粥,却把三和手中炖蛋吃光光,还伸出舌头舔碗底。
  连看护都笑了,随即问他拿签名照片。
  稍后王星维回去工作。
  冬虹说:“你看这个万人迷。”
  难以想象这样的人会牺牲大量群众而心甘情愿回去对牢一个家庭观众。
  “星维将去日本。”
  “我听说了。”
  “日本哪有他那般精灵的男生,你说是不是。”
  三和微笑,“毋须商榷。”
  “三和,你回去吧。”
  “我怕你寂寞。”
  “我已习惯。”
  “你的亲人呢?”
  “做官的才有亲戚。”
  “行行出状元。”
  “我们这一行,成为状元之前早已遭亲人看扁。”
  “那么,不要他们也罢。”
  门外又有人说:“还有我们呢。”
  原来是世琦与展云到了,像金光照亮了雨天的病房。
  两个美女一出现,连邻房吊着盐水的老伯病人都前来看热闹。
  花束蛋糕水果摆满房,展云送冬虹一件桃红色缎袄,立刻替她披上。
  “人要衣妆”她咕咕笑。
  她俩只逗留十分钟就走了。
  三和待冬虹睡着才与医生说几句。
  “过几日可以出院,千万不能再刺激胃部。”
  三和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