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沉默不语也很尴尬,钱雨随便找个话题开口。
“我在附近的自助餐店打发就好了,你要是不愿意在那种配不上你身份的地方吃饭,那……”一耸肩,天晴暗示他“你请自便”。钱雨忍不住压低一边眉头,皮笑肉不笑地问:“是我过敏吗?你似乎把我认定成‘有钱且喜欢耍气派’的人?”“开着那种黑头宾士车到处晃,要我不这么想也很难啊!”天晴坦率地回道。原来是那辆车!他恍悟地点头说:“很抱歉让你失望,我那天刚从机场下飞机,没空回去开车,因此临时租了辆车直奔‘花草堂’。那种黑头宾土不是我本人的品味,只是恰巧租车行没有其余的空车能租而已。”指着站牌对面,一辆停在路边的银白色实用休旅车,钱雨说:“那才是我自己的车。”和那辆宾士比起来,天晴心中也觉得这辆好多了。起码不会让人误会是某个道上弟兄的车。“另外,自助餐的便当我也常常吃。不是你想的什么五星级饭店的自助餐,而是普通的自助餐厅。”双手交抱在胸前,钱雨垂下视线望着她,黑眸温柔地谴责,说:“即使是百万富翁,也是人,和你一样要吃东西,也不见得餐餐是牛排、鹅肝。假如以衣装判别一个人的贫富是件坏事,难道对穷人的歧视,用在有钱人身上就不叫歧视吗?我不否认自己很会赚钱,也不觉得有罪恶感,但不希望你拿刻板印象的偏见套加在我身上。起码到现在为止,我也没拿钱来欺负过你吧?”默想一会儿,天晴迅速地摊开两手。“我决定了,让我们都忘掉第一次见面的不愉快吧!那天的意外、那天的斗气,全都从我脑海中删除,我会当作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好好地用平常心来判断你这个人。你也同意吧?”他欠迪渥一份人情。
钱雨盯着天晴直庆幸。幸亏当初自己没真的端出大把钞票,要不现在别说是要拿回翡翠,恐怕连登门造访,都会被这直率的小辣椒给一脚踹出门外吧!迪渥说得没错,想要打动她,靠钱是行不通的。不拐弯抹角、不扭扭捏捏、有话直说的小女人,是钱雨周遭不曾有过的典型。他开始好奇,是怎样的生长环境,能教育出这般“天然”的小女子?他还以为在这功利盛行的社会中,这种人已经绝迹了呢!“那就让我重新自我介绍,我姓钱名雨,请多指教。”他伸出友谊的手。天晴也大方地一握。“你好,钱先生。我叫杨天晴,如你所看到的,平凡的小宠物店的店员,有机会请光顾本店,我有一只满不错的宠物,可以介绍给你养。”“噢?是什么宠物?”
“绿蜥蜴。”甜甜一笑,不改其麻辣本性的天晴,直截了当地说:“这种冷血动物看似冷血,但会随着四周温度变化自己的外貌,其实也是挺可爱的,不是吗?”“……你是说它和我很像?”蜥蜴,亏她敢说!钱雨倒觉得她像只莽撞的小牛,俗话说:初生之犊不怕虎!“只是直觉而已。”一转头,天晴嚷道:“巴士来了,上车吧!”
☆☆☆织☆☆☆梦☆☆☆方☆☆☆舟☆☆☆OCR☆☆☆吃饭皇帝大,两人商量过后,决定先解决午餐再回天晴的小屋中。
钱雨绅土地替天晴捧着她的餐盘,他端着两人份的餐点,越过用餐时分的拥挤人潮,仗着身高优势,一下子就锁定天晴,在她找到的空位前方落坐。闹哄哄的自助餐店内,洋溢着菜香、饭香及浓浓的人情味。
老板和熟客的招呼、相偕用餐的OL们吱吱喳喳的讲话声,还有悬挂在店内上方的电视不断播报各节新闻的声音,全都混杂在一起。已经不知道几年没体验过这么“热闹”的用餐时间了,钱雨兴致高昂地打量着。“你这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啊?什么东西那么有趣,一直东张西望地?”天晴夹起一块炸鸡,送进嘴中说。“嗯……我几乎都不记得吃午餐时候的这种热闹气氛了。”也跟着动筷的钱雨,嚼着松软的虾仁,轻道“好吃”之后,继续说:“因为中午是我忙得最无法分身的时候,通常不是拜托秘书订便当,就是随便吃点三明治果腹,甚至会忙到没胃口,光喝咖啡而已。”大口嚼饭、喝汤,以飞快速度扫光盘中飧的天晴,略微分神地问:“你喜欢自己的工作吗?做那个什么投资顾问的,好玩吗?”“好玩与否很难说,不过数字是会叫人着迷的。在数秒钟急遽跳动的金额,牵动着世界各地的金融局势,可以感受到数字在呼吸、活生生的生命力……我不太会形容,那就是一种上瘾的感觉。被数字给玩弄,也和它斗智。”提起工作,钱雨不禁愉快地笑道。天晴黑瞳直率地注视他两秒,说:“那不管多辛苦,都不会觉得辛苦吧?很好啊!能找到一份全心投入的事业,多幸福。”幸福?我吗?钱雨像被她戳破了一件自己从未发现的事。
“你不觉得吗?”天晴微笑地说:“谈论工作时的你,眼睛闪闪发亮着,这就是一种幸福啊!你怎么会没发现呢?怪人!”奇怪的是你吧!他暗道。
钱雨目前为止所认识的女性,都是迫不及待地想让人了解她们似的,总是一股脑儿地把话题集中在她们自己身上,要不就是盘问钱雨有关他的年收入、最近又赚了多少钱、哪支股票好买、要卖等等。交往久一点的女朋友,则往往都埋怨钱雨把工作当命根子,痛恨他长时间的工作,说他根本是和工作结了婚的工作狂,哭诉她们不是在和钱雨谈恋爱,而是在和他的工作抢男朋友的关系。久而久之,历任女朋友的交往期也越缩越短,上次还有破纪录的,不到三天就分手了。谁也不曾欣赏过他工作的态度(即使她们欣赏他会赚钱),或是关心过他的工作(哪怕她们关心他何时才放假),因此让钱雨以为女人都是这类自我中心的动物。世界上还是有像杨天晴这种怪胎的存在,多少让钱雨感到安心。
“我可以问一个私人问题吗?”
“你说。”
天晴眨眨眼,少见地犹豫片刻后,说:“你们那个传家宝……就是翡翠,是不是有什么……呃……怪怪的姻缘缠在上面,所以你们家当初才会把它转让出去的?”“怪怪姻缘?我不懂。”
她皱起小脸,绞尽脑汁地寻找恰当的词句,最后放弃地叹气说:“我就直说了,那上面该不会有什么阴魂不散的东西吧?”“啊?”地一愣,接着钱雨爆出大笑。“你在说什么啊?你是想像力太丰富了吧!阴魂不散?难道你看见鬼了?”“嘘!”天晴红着脸看着四下。“你也不必笑成这样,我是问‘可不可能’嘛!我也不相信世界上有鬼,可是那枚翡翠真的有点诡异!”“好比说?”钱雨一手支颐,俊眉轻挑地扬起。“它会自己消失或出现,还是你家里养的鱼儿忽然暴毙了?噢,我知道了,你睡觉的时候它会在空中飞!”“都不是!”气呼呼地白他一眼,天晴放下筷子说:“我吃饱了,走吧!”意识到自己的言行刺伤了她小小的心灵,钱雨扣住她亟欲起身的小手,收敛起皮皮的笑容说:“抱歉,是我太没神经了。我只是觉得稀奇有趣,不是故意开你玩笑。告诉我吧,到底那枚翡翠哪里让你觉得怪怪的?”天晴本想把手抽回来,可是他手心的温暖让她有点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