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再美的风景,关韵茗现在都无心欣赏。
一直以来,她都是个高材生,不论是功课,还是考试,每一次,她都是做得最好的一个。
但……来到尔飞滋之后,她高材生的身分像是遗留在台湾,别人向她投过来的欣羡目光,彷佛都成为历史……
关韵茗整张脸写满苦恼及问号。
视线不经意扫过不远处的投币式电话,她快步走上去。
现在,她需要一个她可以信任的倾诉对象。
她拿起话筒,迅速拨号--
「喂?」
「依纤,是我。」
「韵茗!」彼端的郭依纤,高兴地喊一声。「妳这通电话来得正好,我刚巧觉得闷呢!」
「妳老公呢?他没陪妳?」心里的话霎时说不出来,只好顺着郭依纤的话去说。
「季游那个家伙?哼!别提他了,本来他说今晚会回来吃晚饭的,但最后却打电话回来,说临时有个很重要的应酬,不得不去,害我一个人吃晚饭!」
「是吗?」脑海全是维多教授刚才的狠评,关韵茗不知道该回应些什么,只好随便应一声。
「韵茗,妳没事吧?」郭依纤跟关韵茗是死党,她有异样,她很快便会感觉到。
郭依纤这句担忧的话,令关韵茗突然鼻一酸。
在尔飞滋尝到的苦,她一一跟郭依纤说了。
「韵茗,妳别太担心,妳才到米兰两个多月,这可能只是短暂的不适应而已,我对妳有信心!」郭依纤安慰她。
「嗯……」好友安慰的话,是暖化了她的心,但却消除不了她心头上的苦恼及疑问。
「我相信,终有一天,妳会比那个什么应风笙更有名的!」
听见应风笙的名字,关韵茗倏然一愣,大脑不自禁涌现起他曾对她说过的话--
「等妳真正踏足世界的服装舞台,妳才会真切的意识到自己有多渺小。以妳现在的实力,去了尔飞滋,只会遭人笑话、遭人奚落,然后,自尊尽碎,信心全无。」
关韵茗没有握着话筒的手,彷佛渗出了一些冷汗,应风笙刻薄的嘴脸,也于瞬间浮现在她脑海。
她不会认输!
现在就泄气的话,她还怎能让那个姓应的混蛋跌破眼镜?
她一定要成功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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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米兰,尔飞滋服装设计学院。
「Ivan?」一道惊愕声,在应风笙身后响起。
他回过头。
「真是你!」对方指着他,大大地笑着。
「Leo。」应风笙也展露笑容,「好久不见。」
「当然好久不见啰,自从你离开尔飞滋以后,你从没回来过一次。」名叫Leo的外国男子说道。「做人不可忘本哦!」
「忘本?没那么严重吧!」应风笙笑道。
「嘿!无事不登三宝殿,说,你回来是为了什么?」广吕跟应风笙是同学,应风笙离开这里后,很快便在世界舞台大放光芒,反观Leo的际遇就没他那么好,最后,Leo决定待在尔飞滋,当栽培未来服装设计师的助理教授。
应风笙摊摊手,「哪有为了什么,当季的时装已经推出,我想,也是时候筹备下一季的东西了。我看时间还蛮充裕的,便亲身来米兰一趟,看看有什么罕见的布料、染料,说不定能刺激我的灵感。刚巧逛到附近,便回来看一看。」
「你的灵感哪还需要刺激?你只要坐着几秒钟,灵感自然会涌出来。」
「我还没到那么神的地步。」
「天才嘛,没什么不可能的。你的名字,在米兰可是响当当呢!」
「对了,」应风笙一转话题,「你们近来是不是收了个来自台湾的留学生?她现在学得怎么样了?」
他来尔飞滋,的确是顺道没错,不过,也有一点想看看,那个超级倔强的关韵茗近况怎样。
虽然,他对她的评价没一句好的,但他由衷地希望她在这边能过得很好。
「台湾?」Leo侧侧头,想了几秒,才恍然大悟,「你是说那个已经休学的华籍女生啊!」
「休学?」应风笙脸色一变。
纵然他早预言过她不会在米兰待得很久,但亲耳听到这个消息,他还是觉得惊讶。
「Ivan,你认识她吗?看你一脸紧张。」Leo认知中的应风笙,鲜少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除非对方是对他很重要的人。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是预料过,她在尔飞滋的日子,应不会过得很如意,但他没想过,才四个多月的光景,她就已经休学了。
「我没教她那一班,不过,我有听过她的事。」黄皮肤、又长得标致的东方留学生,总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听说,教她那一班的维多教授,对她交上来的功课很不满意,给她的评语是『漂亮的垃圾』。
之后,无论她把怎样的作品交去,得到的都是一样的评语,然后,再过一段时间,便听到她主动休学的事了。」
「主动休学……」应风笙喃喃道。
那倔强、自尊心奇高的女人,竟然这么快认输,逃离失败的地方?!
他还以为,她或许可以撑下去。看来,是他太高估她了。
「Leo,帮我一个忙。」黑色的眸子,闪过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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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计程车,应风笙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公寓。
关家是小康之家,唯一的掌上明珠要出国留学,疼惜她的双亲,自然是替她安排了好的居住环境,好让她能安心读书。只是,关氏夫妇没料到,他们精心安排的公寓,居然成了他们爱女逃避现实挫败的收容所。
依着Leo他的资料,应风笙来到三楼,按了门铃。
差不多过了半分钟,才有细碎的脚步声靠近门。
门开启,开门者的憔悴容颜旋即映入应风笙的眼底。
关韵茗完全没料想到,应风笙会出现在她家门外,神色震愕。
「怎么是你?」语调中净是不敢置信。
看到她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应风笙的心不期然揪痛了。
他一掌猛然击在大门上,砰地一声,让关韵茗马上清醒过来。
「关韵茗,妳在干什么?」他怒喊着。「妳来米兰,就是为了躲在这漂亮的公寓里,逃避妳失败了的事实吗?」
关韵茗不作声,紧抿着唇,目光回避着他。
「众目睽睽之下,公然拒绝当我的徒弟,还口气极大的宣布,很快便会向我挑战!然后呢?在尔飞滋待了四个多月,便熬不住,主动退学。
三岁小孩跌跤都懂得站起来,妳只是受了一点挫折,就爬不起来?!关韵茗,妳未免太没用了!」
「住口!」她吼回去。
应风笙每一字、每一句,都是那么的扎痛她。
诚如他所说,由小到大,她从没遇过挫折,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把完全没有失败经验的她,吹得站也站不稳。
最后,她选择躲在象牙塔里,把一切伤害她、撕痛她的残酷现实,全部拒于门外。
直至应风笙到来,强迫的唤醒她,必须面对血淋淋的失败事实。
「妳是不是打算在这里躲一年,然后风风光光的回台湾,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欺骗妳的朋友、家人?妳想得美!
现在的媒体,最喜欢妳这种由高处一下子跌到地狱的新闻。他们很快地就会听到风声,来到这里。
妳别忘了,之前,妳可是顶着最年轻霓影云裳的冠军得主光环来米兰的。妳想躲?无孔不入的传媒绝不会让妳那么安稳,我看妳能躲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