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想他们有点紧张过度。”
“没关系,如果换成是伶儿一个人出国,我大概也跟他们一样担心。”郭谨晔反手与妻子的小手紧紧交握。
诗奕注意到他们微小却十足亲密的举动,眸光不禁一黯。她还有机会挽回阿尘吗?
郭谨晔察觉出她神色中的黯然。“你放心,Mo看到你回来一定很高兴。我们的车停在外头,不用多久的时间就可以送你回到他身边了。”
诗奕却出乎他意料地摇摇头,“我暂时还不打算去见阿尘。”
“为什么?”
“我想到唐人街见一个人,也请你们先不要跟阿尘提起我回旧金山的事。”想起那个人,诗奕小巧的下巴蓦地收紧,明澈的眼眸透露出坚毅的决心。不管如何,“她”都必须记起阿尘,那是她们欠他的,就算阿尘可能已经不在乎她回不回来,但她知道“她”是他心中一辈子的痛。
“她”必须记起阿尘!那是她的天职!
☆ ☆ ☆
诗奕租下唐人街上一幢旧公寓的三楼,恰巧就住在她的“目标”的隔壁。她不知道她需要多久的时间才能成功,但她有长期抗战的心理准备。
搬进这里时,她拨了墨恳的行动电话,想从他口中问出墨上尘现在的情况。当她表明自己是诗奕时,他先是不敢置信地提高音量,然后开始怀疑她的身份,毕竟他印象中的诗奕不可能那么有条理。在她解释完她的情况之后,电话那端“卡”地一声,只剩下单调的空响,显见他对于自己被她骗了近两年的事气得不轻。诗奕不死心地又拨了几次,但他根本不开机,最后不得已,她只好到学校去堵他。墨恳原本连谈也不想跟她谈,但拗不过她的眼泪,只好答应给她三分钟的时间。最后他勉强答应会通知她墨上尘的情况,但临走前他也撂下狠话警告她不准再伤害墨上尘。
诗奕想起墨恳那时的话,心头便一阵难过。她怎么狠得下心再伤害他呢?
她站在阳台边,探头下望坐在公寓大门前的中年妇人,暗自决定行动的时候到了。她已经观察她好一阵子了,她的情况似乎没有她想像的糟,她认得房东,认得墨上尘派来照顾她饮食起居的莉丝,甚至对搬来不久的她也有印象,独独忘了她亲生的儿子。
公寓里的人口不杂,除了诗奕和墨上尘的母亲之外,就只有二楼住着一对重听的老夫妇,房东一家并不住在这里,只有收房租时才会过来。这对她的计划是相当有利的,她只要搞定莉丝一个人就没问题了,不过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莉丝的体型足足是她的两倍大,个头比她高出二十公分,若非必要,诗奕绝对不希望跟她发生正面冲突。
她又低头观望了一会儿,确定莉丝已经出门去买菜,才吃力地搬着椅子下楼。
“嗨!”她偏过头朝妇人甜甜一笑,跟着将椅子往旁一放,一屁股坐下,也不管人家介不介意旁边多个人。
墨骆婉仪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瘦弱的身子缩向一旁,怯怯地轻应了一声。“嗨。”
“你为什么每天都坐在这里?看风景吗?”
“我在等他。”墨骆婉仪幽幽地说,直视着前方的眼眸有些茫然。
“他?他是谁?你儿子?”
她怔了一下,空茫的表情显得有些僵硬。“我……我没有儿子。我在等我丈夫来接我回家。”
诗奕咬着牙,强忍下用力摇晃她的念头,努力提醒自己时机还没到。“喔,你等他等多久了?”
她又是一怔,偏着头回想,最后仍是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说不定他早就死了。”
“没有,他没有死,他……”墨骆婉仪忽然陷入一阵沉默。
“娶了别人了。”诗奕挨近她耳畔轻声说。她知道她很残忍,可是对于习惯欺骗自己的人,若不下重药,她一辈子都不会醒。
墨骆婉仪闻言脸色一变,赌气地撇过脸不再理会她。
“我也在等我丈夫来接我,他的名字叫墨上尘,你听过这个名字吗?”诗奕小心翼翼地侧眼观察她的反应。
她仍是不言不语,看不出有什么特别明显的反应。
诗奕不放弃,继续自顾自地说着关于墨上尘的事情。
从那天起,每天只要莉丝一离开,她就搬张椅子在墨骆婉仪身边坐下。每当墨骆婉仪又被她气得不想理她时,诗奕就自言自语地说起墨上尘和自己发生的事。
诗奕就这么说了一个月,墨骆婉仪也听了一个月,但她的表情依旧茫然,仿佛什么也没听进去。
在充满挫折的一天又结束后,诗奕终于忍受不住对墨上尘的强烈思念和满心的挫折与难过,抱着枕头痛哭失声。
☆ ☆ ☆ 自从墨上尘一个人从台湾回来,墨恳放心不下他便搬回家里住,每天通车上下学。但墨恳的忧虑似乎是多余的,墨上尘没有藉酒浇愁,没有飙车玩命,就连公司都去得比以前勤。
没有人知道墨哥心里在想什么。墨恳从自己的早餐前抬头偷望了墨上尘一眼。他不知道,莫利哥也不知道,更没有人能断言墨哥超乎寻常的平静究竟是好是坏,但谁也不敢稍稍松懈,毕竟暴风雨来临前通常是宁静的,而大地震来临时往往也没有任何预兆。
“阿恳,你要不要买辆车代步?你这年纪的大学生应该都有车了吧。”墨上尘翻看着手中的报纸,忽然提起。
“我想我应该还不需要。”墨恳小心翼翼地回答,深怕一不小心点燃无形的引信。
“你以后如果有需要尽管去买。”墨上尘淡淡说道。
这句话听来颇有玄机。墨恳皱起眉头,想找出这句话的问题所在,却又找不到,他只好愣愣地应了一声。“嗯。”
“阿恳,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从来不叫我一声‘哥’?”
他说得轻描淡写,墨恳却整个人一怔,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以为……你要我和其他人一……一样喊你墨哥。”
“喔,我以为是你不想。”
他怎么可能不想?他想喊他一声哥几乎想了一辈子了。墨恳有些胆怯地张嘴轻喊了一声:“哥。”
墨上尘微微一笑,但笑容却空洞得骇人。“总算还有一个。”
他的话与笑容让墨恳莫名地感到一阵寒栗扫过心头。
墨恳还没来得及问清楚他话中的意思,莫利已经像阵龙卷风卷进厨房,跟着将一叠文件重重摔向墨上尘的脸。
墨上尘往后一靠,任那叠文件落在地板上。
“墨上尘,你给我说清楚,这是什么意思?”莫利恶声恶气地说,一把卷起袖子摆出干架的姿势。
“莫利哥,你冷静一点。”墨恳拉住气冲冲的莫利。虽然他不知道莫利哥因为什么事气得要和他哥打架,但他很清楚莫利哥绝不是他哥的对手。
“冷静?!你叫我冷静?该冷静的是这个不想活的家伙!”莫利一把揪住墨上尘的衣烦,“我要你的狗屁INK做什么?你休想把东西塞给我之后一走了事,我会把那堆垃圾在你墓前烧还给你!”
不想活?!墨恳一凛,弯身捡起地上的文件。满手的文件让他愈看愈心惊,墨上尘简直像在交代遗嘱!
“我说过我要自杀了吗?”墨上尘垂眼看他淡然轻问。
“到黑市打拳赛和自杀有什么不同?”到黑市打拳赛的人通常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人,他们眼中只有胜利,只有拳拳到肉的快感,对手是谁根本无关紧要,生与死也早已置之度外,在黑市拳赛里,再厉害的选手也撑不过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