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肩头传来一阵痛楚,让她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他一惊,急忙松开手。“诗奕,我不是故意的。伤到哪儿了?”
诗奕乘机退出他怀中,头也不回地急奔回花园。
俞子惑望见跑得气喘吁吁的小妹,连忙伸手拦住她。“诗奕,发生了什么事?”
“有个好奇怪的客人在追我。”诗奕害怕地缩在兄长怀里,手指向身后不远处正朝他们走来的墨上尘。
俞于惑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脸色极差的妹夫,不难想见他刚才受到多大的挫折与伤害。他浅浅叹了口气,拍拍小妹的肩。“诗奕,你先回屋里。”
诗奕小心翼翼地瞄了墨上尘一眼,拉着裙摆快步走回大屋。
“你也看到她的情况了。”俞子惑一手搭住妹夫的肩往人少的地方走。“在她的记忆里有一年半的时间是一片空白,也就是说……”
“和我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对她来说是不存在的。”墨上尘忍住心伤,咬着牙接下他说不出口的话。
俞子惑同情地看他一眼,“没有人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她可能明天一觉醒来,就忽然想起你,也可能一辈子都记不起。”
“你想说什么?”墨上尘敏锐地察觉到他话中犹有未尽之意。
“我们希望你知道你随时可以停止这段婚姻。爸可能会有点意见,不过大哥、我和子真全都站在你这边。诗奕是我们每个人心头的宝贝,但我们不希望她变成阻止你再去追寻幸福的枷锁。”
“你们要我放弃诗奕?”墨上尘的浓眉不悦地揪起。
“不,我们不希望你放弃。但如果情况超过你所能负荷的程度,就让诗奕成为你生命中的一段过去吧!”俞子惑拍了下他的肩,转身走回花园。
让她成为一段过去?!墨上尘涩涩苦笑。如果能轻易让她变成过去不着于心,那情字就不会如此磨人心神了!
☆ ☆ ☆
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半夜,诗奕终于还是认命地接受失眠的事实。她烦躁地推开薄被坐起身,随手拿起床边的针织薄外套披上,走向阳台。她轻轻推开阳台的玻璃门,沁凉的夜风扑面,莫名烦躁的心绪慢慢沉淀下来。
她大哥将那名奇怪的陌生人安排在她隔壁的房间住下,而爸和二哥也出乎她意料地同意这样的安排。
她不喜欢见到那个陌生人,或许更正确地说法是——她怕他。每回望见他哀伤的眼神怔忡望着她,她的心口就会涌起一阵莫名的揪痛,疼得几乎要将她的心扯碎。
她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他要这么哀伤地望着她?诗奕不解地仰头望着天上明亮的满月,忽然脑海中闪过一幕模糊的影像,画面中她坐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半躺在草地上看着月亮,然而那男人的脸仿佛罩着一层浓雾让她始终看不清,她直觉地知道那个男人绝对不是她三个哥哥中的任何一个。
他是谁?脑中的疑问才起,一张无比清晰的男性面容跃出脑海,疲倦的声音低问:“你真的忘了我了?”
诗奕捂住小嘴,狠狠倒抽一口冰冷的空气,心房陡地收紧。她急急将那名陌生人的面容与声音逐出脑海,不敢多想,以防脆弱的心脏承受不了那难以言喻的痛楚,碎成千万片。
夜风渐渐显得有些冷冽,她搓搓有些发冷的小手,退回房内,顺手将玻璃门栓上。
门栓上的卡答声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楚。一直站在邻房阳合阴暗处的墨上尘闻声才走出角落,怔忡望着她房内透出的微光。
不久,她房内的灯光一灭,他黯然垂眸,转身望向远方。
她怕他。这几天来她的一举一动明明白白地透露出这个讯息。每一回俞家人好意想留他们两人独处,她总是一脸惊恐地慌忙避开,仿佛多看见他一秒都让她无法忍受。她如此直接的反应宛如一把利刃狠狠划在他心口上,几乎要让他崩溃。他终于明白俞子惑那天对他说那番话的用意,不过才一个星期的时间,他已经快承受不住她陌生的目光与疏离的态度。
“为什么?”他沉痛地咬紧牙关低声嘶喊,剧烈扭转的心疼痛得不能自己。为什么在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都能如此轻易地将他遗忘?如果连他挚爱的母亲与妻子都能将他忘得如此彻底,他的生命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Damnit!”他扶着雕花栏杆的双掌紧握成拳,双膝重重跪落地面,用力闭上眼缓缓吐纳出满怀痛楚。
☆ ☆ ☆
刚结束蜜月旅行回国的俞子真两手提着满满的礼物,才一进家门就被飞扑而来的娇小身影撞个满怀,他摇晃了一下,站在他身后的妻子立刻眼明手快地扶了他一把,替他稳住身子。
“三哥!”诗奕小手环抱着她三哥的腰,昂高小脸,笑嘻嘻地看着两个星期没见的俞子真。
俞子真将手上礼物全交给跟在诗奕后头过来的俞子城,眼角余光瞥见一旁脸色不善的妹夫,立刻十分知趣地将怀里的小妹往旁边一挪,保持距离,以策安全。他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把纯琬娶回家,可不想刚度完蜜月就让老婆当寡妇。
然而墨上尘阴沉的脸色却只是稍稍减缓,俞子真狐疑地望向他大哥以眼神询问怎么回事?
俞子城不动声色地看了诗奕一眼,嘴角跟着一撇,意指诗奕的毛病还没好。
“三哥……”诗奕不甘寂寞地扯着俞子真的衣袖,要他将注意力移回她身上。“你有没有带礼物回来给诗奕?”
“有,全在大哥手上。”俞子真摇头笑道,宠溺地轻揉她一头柔滑青丝。“粉红色袋子里装的全是给你的。”
他好笑地望着一家子人把门口挤得水泄不通,唯一没出现欢迎他们夫妇回来的人就只剩下三个月前刚晋升为爷爷阶级的父亲。他爱孙如命的父亲肯定在房里享受含饴弄孙之乐,无暇理会他们这些几乎要气掉他一条老命的兔崽子们。自从小慕惑出生后,他二哥总算尝到“父凭子贵”的滋味,父亲非但拉下身段,亲自打电话要他二哥带着二嫂回家,上回父子两人还一起去打高尔夫球。
“现在麻烦大家让个路,我老婆被你们这一伙人堵在外头进不来。”俞子真朗声提醒众人,一手则伸向身后想牵妻子的手,不料大手却扑了个空。
被妻子逃怕了的男人愀然变了脸色,急急回过身,不偏不倚地对上妻子微仰成四十五度角的无辜表情。
孟纯琬半蹲在地上,仰头望着差点被吓掉半条命的丈夫,无辜地眨了眨眼,指着鞋上的褐色皮绳,“我在系鞋带。”
俞子真松了一口气,微微拉高裤管,跟着蹲下身,动手解开妻子另一只鞋的鞋带。
“人家刚刚才把那边的绑好。”她嘟着嘴嗔道。
“我帮你重绑。”他接过她手中的鞋带,将两只鞋的鞋带绞在一块打了个死结。
孟纯琬愣愣地看着丈夫怪异的举动,好一会儿才回过神。“Zhen,你在做什么?”
俞子真抬起头望着她,明澈的眼眸中清清楚楚地写着不安。“让你再也跑不动,这样你就不会再离开我了。”
孟纯琬喉头一紧,拉起他的大手贴在自己的心口上,让他感觉自己的真心。“Zhen,我保证不管将来遇到多少伤痛,我绝对不会再把你抛在身后。或许你现在还没办法完全相信我,可是我会用一辈子向你证明我爱你一如你爱我那样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