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个已经有成见的人有什么好多说的?尹幽人香肩一耸,由得他去,反正依大姐的性子,他的观感反而会让她开心,她就是这么个奇怪的人。
“对了——”齐明霁突然想到一件棘手的事。“你还记得十年前那个姓朱的委托人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今天到公司找我。”见她显露的诧异神色,他搂她入怀要她别担心。“她只是替她小姨子讨回公道。”
“小姨子?”尹幽人从他怀里抬头。“谁?”
“江雪。”世界真小,把所有人都揽在同一个圆圈里。
“她说什么?”
“她原本就知道你的职业,所以根本不相信我和你的感情是真的,一心只认定我是为了躲避江雪才会聘用你充当情人,她不相信我们会——死灰复燃。”
死灰复燃是说得好听了些,她根本不相信他们之间有感情的成分存在。
“那是我们一开始的目的不是吗?”
只是现在呢?是不是变成免费的义务帮忙或者是 赎罪?
“听着。”齐明霁将她推离自己,双手立刻握紧她肩头,灼热的目光死锁在她身上。“一开始我就不是认真要请你为我挡掉那些我无法回应她们情意的女人,我只是想找你,想制造一个名目让你顺理成章的待在我身边,你以为的‘目的’并不是我所想的。”
她点头。“我懂。”她懂,懂他一开始是为了找到她好进行报复,最后又发现自己狠不下心报复,只得进而承认自己并未忘情的事实。正因为了解这点,她才会明知在两人无法信赖彼此的基础下经营这感情,却也执意顺他的心,更忍下每一天他如警察式的盘问。
因为太懂,让她受尽了限制与压力,还有不被信任的痛苦。他的查问就像是每天在担心妻子出轨的丈夫,让她受辱又不能说出口。
“我爱你,幽人。”没有人能像她一样让他在乎到这个地步,离开家到公司,因为看不见她,就担心她会不会一声不响的离开;回到家见着了她,又开始挂心每一个
在她脸上出现的表情,努力试着从她的表情中读出她的情绪,怕一个不小心,破坏了两人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感情。
“我知道。”圈起手抱住他的腰,她在他怀中点头。“我也爱你,真的爱你。”
是真爱我还是只为了回应我的话,就像在工作的时候回应每一个委托人那样?疑问悄然浮现在心里,他没有说,知道这疑问就像潘朵拉的盒子一样,一旦说了,只会将他们带向毁灭,毁了他们建构的这方世界。
从她的一言一行,他真的不知道她是真的爱自己,还是仍然在演戏;她的演技太好,好到让他看不真切,无法从她日常生活中的举止判断出真伪,十年前是,十年后也是。一想到她精湛的演技他就心痛,到底她对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他真的好想知道。
不愿去怀疑她,然后让自己痛苦;但更不敢做的是去相信她,十年前的痛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忘怀的。
他从不落泪,唯有十年前的真相曾教他痛彻心肺,让他回到家之后歇斯底里哭了大半夜,很窝囊,也很痛苦,痛到刻骨铭心,怎么也忘不掉。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在面对她时,怕这样的痛苦会 再承受一次;即更她就在自己身边,频频回应他的感情,他也担心结局会和十年前一样。
若再一次,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撑得住。
第七章
朱秀绢,说到底是个漂亮又热情的女人,不过因为结了婚、嫁了老公,只得安于室做个商太太。但是豪门向来无聊,她唯一的心灵支柱又忙着赚钱供应她东买西添、把钱当卫生纸用的消费观,所以她现在的乐趣就是听她不知人事险恶、犹自乱天真一把的小姨子诉说倒追男人的丰功伟业。直到最近,她才知道小姨子追的人是当年她因为告白被随便拒绝受伤,进而展开报复的齐明霁——这世界可真小。
前几天去找了齐明霁,他的样貌依然出色,不像她老公,为了公司的应酬,现下捧了像是有三个月身孕般的啤酒肚,她向来注重身材、爱漂亮,哪知道老公这么带不出场。反观齐明霁,十年过去,除了更成熟、更有魅力外,其他什么都没变,展现的丰采依然教人赞叹。
她不是嫌老公不好,只是想想第一次喜欢上的人如今仍然潇洒,而自己的老公现在却是这等模样,心中难免觉得呕。
但是和齐明霁夫妻做不成,做个亲戚也是不错。是以,她为江雪去找他,才从他口中得知十年前她雇用的尹幽人现在升格当了他的情人。
这世界果然小得跟核桃一样大!十年前的人全都到齐。
知道是尹幽人就好办,那女人做什么的她清楚得很,当年就是因为尹幽人,她才能出一口怨气,让齐明霁为他对她所造成的伤害道歉。自然,这回齐明霁会找上尹幽人,说真爱是假,想摆脱她小姨子才是真。
那样的女演员、戏子,哪会谈什么真感情,要装也蒙不了她朱秀绢的眼。
可是齐明霁那样笃定,又坚决不和她谈江雪的事,她是斗不过商人,但不代表她摆不平尹幽人。
为了小姨子的幸福,为了能和齐氏建设沾上边,于是朱秀绢又找上爱情设计工作坊。
“我说‘猪圈’……呃,朱小姐。”吕大姐搔了搔后脑勺,搞什么鬼,十年前的老顾客在十年后又跑上她店里干啥?“你今儿个来有啥贵事?”
“我想知道你手下的尹幽人现在是不是忙着替齐明霁工作?”
“这干你什么事?”把“屁事”两个字含进嘴里,好险,差点脱口而出。
“朱小姐,你无权干涉本工作坊的业务。”
“那就是真的喽!”
“我说‘猪圈’…朱小姐啊。”搞怪啊!取的什么烂名字,害她一直想起乡下的猪圈。“幽人妹妹的事跟你没有关系。”
“她碍着我小姨子的感情路就跟我有关。”
“敢情你是指江雪?”
朱秀绢点头,将带来的支票压上桌。“我希望你能取消这笔生意。”
两百万?哼哼,一反见钱眼开的爱钱样,偌大金额的支票如今换得吕大姐的哼笑。“你真是奇怪,当年被齐明霁伤了心找上门,给钱要求报复也还顺理成章,今儿个又来用钱要求我帮江雪,我说朱小姐,到哪天你才能靠自己去赢得一个人的心而不靠金钱?”钱钱钱,以为钱就能解决一切,这种有钱人家的想法她很不屑。
“你做这种生意不也就是为钱。”
“我可不像你,我从没想过用钱掳获人心。”
“都一样。”
“那可不一定。”要不是看在她还算美的份上,否则她会立刻踹她出门,哪容得了她在这里颐指气使。
“我不管,反……”
“我管你要管什么!”双手拍上办公桌,妈的咧!难得昨天幽人打电话说今大要回来,要不然她干嘛在这耗上大半个早上,偏偏她思思念念的女人还没回来,就来只美丽的“猪”上门找她晦气。“你要管什么都随你,管你是要去管总统府还是行政院,都随便你,就是别管到我头上来,全世界还找不到人可以踩在本大姐的头顶上撒野,你,也不会是第一个。”十指动得喀喀作响,暗示再不走人就大开杀戒。
“你……你敢?!”嘴巴上是这么说,朱秀绢的脚步却已经开始往后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