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怜一躺进破旧的沙发里,过了这么些日子,对于住在这栋危楼中所能享受到的三等待遇、四等家用品,他已经习以为常,就算是偶尔的停电、缺水,也不再视如针毡。
“说,你到底做了什么?”他有预感,答案和隔壁那位美艳不可方物的雨朵·席拉小姐绝对有关。
“嗯,我忙着准备结婚。”
这是好事,他点点头。“然后呢?”
“婚礼打算在台湾举行。”
“为什么?”
“你知道族里的规定,必须把对象带回去给长老论斤秤两的,我不想被他们管,只好先斩后奏。”
“我能了解。”提起族规,他能了解堂弟的苦衷。
“太好了。”村上隆史松了一口气。
“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下个月。”
“很好,对象呢?”
“雨朵。”
果然不出他所料。“你爱她?”
“这辈子只爱她一个!”村上隆史突然激动地向堂兄大吼。
村上怜一听完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我明白了。”
“而且,我要当爸爸了。”
村上怜一不禁愣住了,这一步未免太快了些。但是既然已经论及婚姻,其实也无所谓。“恭喜了。”
“谢谢。”村上隆史有别于过去花花公子的模样,腼腆地笑了笑。“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日本方面,我会替你瞒住,就算到时候真有什么问题,我也会站在你这边。”
“谢谢。”想不到竟会得到堂兄的帮助,村上隆史忍不住兴奋地嘿嘿直笑,可惜只维持了三秒,脸上的喜色随即黯淡了下来。
“怎么了?”发现到他脸上神情变化的村上怜一问出口。
“有个问题……”村上隆史的语气显得迟疑。
“什么问题?”
“我有婚礼、有婚期、有对象,也有还没出生的小宝宝,但是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没有解决。”
“说重点。”村上隆史搔搔头,懊恼地说:“对象不想嫁。”
“什么意思?”
“雨朵不接受我的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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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有意思了。
黎忘恩看看从隔壁杀来的村上堂兄弟,再瞄瞄左手边的雨朵·席拉,终于开口:“你怀孕了?”
美人偏着头想了一会儿,才点点头。“好像是。”
“什么好像,根本就是!”孩子的爸抗议孩子的妈用“好像是”敷衍带过。
“谁的种?”这才是问题的重点,黎忘恩一双冷淡的黑眸扫过他们兄弟俩。
“种?”村上怜一不赞同地皱起眉。
“我的!”村上隆史急切到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是这样吗?”
两朵红云飞上美人两颊,更添艳色。“嗯,好像是。”
“什么好像,根本就是!”又来了,老想这么敷衍他,村上隆史气结。
“你要我家雨朵记得你本来就是一件很难的事。”黎忘恩走到雨朵身边,摸着她那柔软的发丝微笑道:“她最大的本事就是健忘。”
“对啊。”雨朵配合地点头,笑得甜蜜。“还是黎最了解我。”
唔……村上隆史气得咬牙,偏又找不到话回应,只好和着血吞下,示意的拍拍堂兄。他不行了,接棒上阵吧,堂哥。
“孩子不能没有家。”村上怜一端出最合适不过的理由,企图压倒在座两个不当它是一回事的女人。
“这个世界无奇不有,单亲家庭多的是。”黎忘恩摊手道:“多一个又何妨。”
又跟他作对,村上怜一皱眉。
黎忘恩以同样的礼回送。
“上去谈谈。”村上怜一邀战。
“可以。”黎忘恩应战。
“隆史,看好你的女人。”
“是。”
“雨朵,不要傻呼呼的答应他。”
“好。”
交代完毕,两人转移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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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点:危楼天台
时间:晚上八点二十四分零五秒
情况:一男一女各立楚河汉界,互不相让
原因:男方是堂弟娶不成,女方是老板不让嫁
战况:夜风频频送凉,不见一方先开金口说话
结论:陷入冷战
沉默解决不了问题。村上怜一叹了口气,只好先开口:“你反对的理由是什么?”
“雨朵很特别。”
“这不成理由。”
“她和凡人不一样。”
凡人?这个字眼让村上怜一不由得皱起了眉。“你所谓的和凡人不一样是什么意思?”
“与你无关。”话说到此为止,冷淡的眸光始终停在黑幽幽的夜幕,遥远且疏离。
“我怀疑在你看来,有什么事会与我有关。”村上怜一扳过她,让彼此面对面。“面对现实,黎忘恩,你不可能当一辈子的母鸡。”
“我是人,不是母鸡。”他的比喻真难听。
“你能守他们多久?”
“谁要守他们?”黎忘恩冷哼一声。
“你说的话和你做的事不一致。”他不是没有发现,只是不想提。
跟这些性情异于常人的人相处是个难得的经验,也因此,多灾多难成为最佳的写照,更因如此,他才在无意中发现眼前这个常常被别人说成冷血淡漠的女人,总是在事情发生时挡在那四个人面前,仿佛母鸡保护遭老鹰突击的小鸡似的。她总是挺身在最前面为他们挡去大大小小的风雨,以致把那些人宠得无法无天,不知社会现实。
如果不是村上隆史这件事,他会认为没有提起的必要,毕竟,她这样小心翼翼地守护这些人的态度对他想做的事,想达成的目的并无妨碍。
但是,她还能这样下去多久?“把所有的担子扛在肩上是撑不久的。”
“你什么时候从经济学家转行做心理医生了?”她开始怀疑他的职业。
“刚开张,你是第一个客人。”
“很抱歉,我没打算登门挂号。”她转身欲走。
“忘恩!”村上怜一伸手留住她。
“我们的交情没好到叫对方的名字。”
“我们可以从现在开始建立交情。”他说,反剪掌中被自己制住的手到她腰背,连带地将人圈进怀里,“你可以叫我怜一。”
“村上先生,再不放手,别怪我告你性骚扰。”
她的冷静足以让一个男人发火,他想,但心底却盘算着这把火该不该发;若要,又该如何处理才对自己比较有利?
“放手。”
他的确想发火,也决定要发火,只是接着该想的是要怎么发才划算。“放手!”先从这里开始也好。
“放……唔!”逼近的男性脸孔取代黎忘恩视线所及的天空,最基本的唇瓣贴触挡去她冷淡的抗议,落地无声。
这个男人……
村上怜一也不躁进,仅止于礼的唇瓣轻触,待得到震慑效果后,他主动移开双唇,结束这场吻。“现在,我们的交情够你叫我一声怜一了吗?如果不够,我很乐意再加……”他突地停止说话,为的是分心挡住她挥来的耳光,将她的手反剪在她腰背。“我忘了应该先制服你,再来加深彼此的交情。”
“村上怜一。”平静的语调里暗藏波涛汹涌。
“叫怜一。”真固执。
“再不放手,你就死定了。”冷声再加杀机。
可惜堂堂日本儿郎并不怕死。“叫我的名字。”
“你以为每个女人都能用强迫的方式得到手?”日本大沙猪,总以为女人是天生的受虐狂,一定会爱上强迫她的男人。
“我只是试图崩溃你的自制力。”要看见真正的黎忘恩,得先让她开启自制的大门,天晓得,她那道自制力大门足以媲美日本天皇的金库,坚不可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