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死心了,可是心死的人不会难过,不会还傻傻地等他来。
忻伶儿,你真是无药可救!伶儿暗斥自己的痴心妄想,拉上房内的窗帘,踱回床边。
凭良心说,她在这里并不比在谨晔那儿来得差,如果她曾梦想过千金大小姐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奢华生活,在这里她绝对可以获得满足,可是这些又代表什么呢?只是说明了完美的圣人连“遗弃”都格外的仁慈!
七天了!整整一个礼拜的不闻不问,让她回想起那天他临走前的那句“绝不食言”都想大笑,多可笑的一句话!完全做不到的保证还说得这般斩钉截铁,只怕他现在早就忘了她是谁。
“伶儿,快开门,谨晔来接你了。”
是吗?是来接她的吗?还是来对她说一声“对不起”,然后转身永远走出她的世界?她不想再相信谁了,她的生命已注定是如此,不会有任何奇迹。
她听话的打开门,无言看着门外的柏雪艳。
“谨晔在楼下等你,赶快收拾一下东西。”柏雪艳对伶儿堆满一脸笑容,以为她的心该为这个消息而雀跃不已,但她,依旧漠然。
“伶儿,你没听见我说的吗?谨晔来接你了,你不是一直在等他来吗?”
来了又如何?或许他只是打算把她送到另一个地方,另一个离他更远的地方,伶儿不发一言,反身回房里动手整理行李。
天!这孩子被伤得多重!柏雪艳望着她冷漠的表情不由得一阵鼻酸。
“伶儿,你要相信谨晔,这孩子不会骗人的。”
人?不,她不是人,她只是个罪恶,是肉欲和背叛下的产物,欺骗罪恶是无罪的。
“伶儿──”谨晔急急迎上前,看见她憔悴的模样,心狠狠揪了一下。
“你瘦了。”他伸出手想轻抚她凹陷的双颊,伶儿却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他。
“你怨我吗?你是该怨我的。”谨晔自嘲地笑了笑,收回落空的手。
她没有怨他的资格,如果不是他,她早已成了路边的一具无名女尸,对于他,她应该心存感激。
“我骑“火焰”来载你回去,你想不想去兜兜风?我们可以先去逛一圈再回家。”
她不置可否,无神的双眼始终望着前方,没有焦距。
“伶儿,你究竟是在折磨我,还是折磨你自己?”他低喊,随即抓起她的手,向父母道了再见,走出客厅。
他在生气!伶儿可以感受到他翻腾的怒气,可是为什么?几乎不发怒的他是为了她的沉默而生气吗?还是厌烦了对她好言相待?
“上车!”他几乎是用吼的,泛红的脸庞显示了他满腔的怒气。
她依言跨上机车,茫然的双眸开始有了极轻微的感觉,她有点怕这样的他。
“抱紧我!”他再次吼道,盛满怒气的脸孔有些陌生,又仿佛十分熟悉。
伶儿怯怯地轻搂住他的腰,回想起那次在X帮的飙车场上,他也是这般生气。
“再紧一点!”他似乎吼上瘾了,这会儿又是一声。
他接二连三的命令句使伶儿几乎起了反抗心。勒死你好了!她不甘愿地抱紧他,怒瞪他后脑勺一眼。
“坐好!”他又吼。
她都坐在位子上了,还要怎样才叫坐好!伶儿也火了。
谨晔一催油门,“火焰”随即冲出这幢豪华大宅的大门,车行至交叉路口,他转入另一条全然陌生的道路,大约过了十分钟,他都没有再开口。
“你要怎么折磨我都没关系,可是我不准你伤害我的伶儿。”
突然听见他的声音,伶儿吓了一大跳。她左右张望,寻找那个跟他说话的人,但四周除了她就只剩下空气。
“我承认我两次甩开你的手是我不对,没跟你解释清楚就把你送到我父母家也是我的错,你可以咬我、拿剑刺我,可以用尽一切办法对我发泄你的愤怒,但是不要伤害伶儿。”
她不懂他的意思,他仿佛是在对她说,但是又好像是在对另一个伤害她的人说。
“我也不准你再把伶儿当成没人要的弃犬,她不是!她比任何人都值得我一辈子珍惜。把她送到我父母家并非表示我遗弃了她,我只是需要时间去想清楚一些事,可是你却不断告诉她我遗弃了她,光是为了你灌输她这种想法,我就应该把你打一顿。”
把她打一顿?!伶儿一惊,手一松,忘了该抱紧他的腰。他真的气得要把她打一顿?
“抱紧我!”已经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吼她了。
待伶儿的手又重新环抱住他的腰,谨晔又开口:“不管你如何做,你都要把从前的伶儿还给我。”
她去哪里找一个“她的伶儿”还给他?
“我的伶儿生气时会瞪我、咬我,不是只会无神地看着我,眼中却没有我的存在,你怎么忍心把她折磨得如此憔悴!还有,叫她不要相信我的人也是你吧!你凭什么断言我不会信守承诺,又凭什么认定我会对她食言!”
对啊,她凭什么!她凭什么认定他不可相信!她根本没给他机会去证明他有心实践承诺!伶儿一时间心里也涌起同仇敌忾之感。
猛一回神,伶儿霍然明白他究竟在生谁的气,他气的是她,也不是她。他气她不知爱惜自己、气她折磨自己、气她看轻自己、气她不相信他,可是他却不骂她,把所有的怒气归咎在另一个虚拟的人物身上。
这个大笨蛋!伶儿心里又感动又好气。连生气都如此温柔得不可思议!
“我警告你,如果你不把我的伶儿还给我,我们就一直骑,骑到世界末日。”这是谨晔所能想到最严重的威胁。
“停车!”伶儿忽然喊。
谨晔一愣,连忙煞车,还来不及回头看终于开口说话的伶儿,她已经一口咬在他颈肩处。
“我告诉你,我最讨厌别人感胁我。”伶儿故意以冰冷的口吻说道。
“伶儿!”
“不要回头!我还有话要说。”她收紧搂住他的腰的双手,将脸颊紧紧贴着他宽阔的背,低声问:“你真的受得了这样的我?像只小刺猬似的,一觉得受到威胁就竖起全身的刺扎得你浑身伤口。”
“我喜欢最真实的你。”谨晔将手覆于她的之上,侧着脸问她,“要去看电影吗?”
“不要,我要你永远欠我一场电影。”
“好,我永远欠你一场电影。”谨晔柔声承诺道。
他想他并不介意与伶儿承诺永远,而他也衷心希望真的能永远。
只有十七岁的情人,那又何妨!
第七章
时光流转,一千多个日子已然在指缝间悄悄流逝。
随着年龄的增长,伶儿已不再像三年前那样桀骜不驯,腰间的西洋剑几乎成了装饰品,不过所谓的“几乎”也就表示还是有例外,只是次数不多罢了。纵观旧金山,不,甚至整个加州,胆敢不理会伶儿已在谨晔和全旭日集团的保护之下,履次蓄意向她挑衅的人,大概也只有他──
“野丫头,你到底去不去?”郭轾诚背着全套高尔夫球具,十分不耐烦地瞪着客厅沙发上优闲看著书的伶儿。
伶儿挑眉看他一眼,干脆俐落地说:“不去!”
“野丫头,你不要不识好歹哦!我是看你被谨晔丢在这里,看你可怜才让你陪我去打球。”
“我什么都识,就是不识好歹,让您失望了。”伶儿故意堆起一脸很敷衍的假笑。
“你这死丫头!”郭轾诚恼得涨红了脸。
“哟!老先生,您可终于改词了,真是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