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舒神经质的握著手腕,纠结著手指。「他说有人给了一百万,叫他大闹我们的婚礼,我本来想叫他一起来解释,不过他——」
「你在幕後主使者面前说这些,不觉得很无聊?」他忽然出声打断她。
「不是,我是想解释……」她住嘴,猛然抬头,眼里闪动近乎绝望的目光。「你说什么?我不懂,我什么都不懂!」
「不懂?现在装糊涂可不好,童小姐。」林梓铭吐出一个烟圈,讽刺的笑著,眼里全是戏谑。
他喊她什么?童舒怔忡著,不是小舒、不是傻丫头、不是亲爱的……
童小姐,多么陌生遥远的称呼。
「梓铭,你别吓我好不好,不要生气,我绝对没有对不起你。」她挤出一个笑容,上前拉住他的浴袍袖子。「难道我们先前的甜蜜是假的?难道我们的爱情这么禁不起考验?我知道你刚才是在赌气,没关系,我们从头开始好不好?」
林梓铭拂开她的手。「真奇怪,我这么对待你,你竟然还想和我在一起。为什么,因为爱情吗?」他摩挲著自己的下巴,投去一抹陌生眼光。「我们之间有过爱情吗?你是从哪看出来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童舒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停止了流动,眼里心底全是他冷酷嘲笑的表情。她终於明白了,他不是说笑、不是生气、更不是嫉妒!
这完全是一个局,一个精心布置、让她陷死在里面的局,而操纵者就是站在面前的这个冷酷的男人—林梓铭!
她不听别人忠告,一心一意追求所谓的「爱情」。
爱情?现在看来如此的讽刺呵!
认清事实後,她的心情反而平静下来,她淡淡问道:「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很有趣不是吗?」林梓铭低声笑了。「别怪我,要怪就怪你那个没人性的父亲。」
「我父亲?」童舒重复说道。
「童舒,你应该明白,我压根没有爱过你。以前不过是演戏罢了,现在看来我的演出还算成功。」
「你为什么要花那么大力气耍我?」她还记得见面之初,他总是说她很可爱。
可爱,可爱……多么讽刺的字眼,可怜她根本没有人去爱是不是?他的笑他的赞美原来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值得,很值得。利用你打击童天,效果加倍好。」他又抽了口烟,快意看著她陡然变色的脸。
「不妨告诉你,我没那么容易放过童家。经过这件事你们家的声誉大损,到时我安插好的人再从中配合,用不了多少时间,你等著『海峰』消失的消息吧!」
「到底是为什么?理由,到底是为了什么理由?」她含泪看著他。
「理由?真是好问题。」林梓铭将烟摁熄在烟灰缸里。「去问问你的刽子手父亲。知道吗?当年他收购我未婚妻的家族企业时,可是一点退路都没留。」
林梓铭仿佛陷入了回忆。
「债主、记者、地下钱庄,都来催命,都来看好戏。她父亲疯了,把她母亲和弟弟从楼顶推下去,自己也跟著跳下去。」他恨自己为什么记忆力那么好,无法忘记那些事。「她以为我袖手旁观,不顾他们的死活,不愿再独活於这残酷的世界。当我赶过去时,只看到她穿著洁白的连衣裙在空中飘舞,好美……」
那时他刚二十出头,在钩心斗角利益至上的林家里头,完全没有发言权。
当初,他父亲为了家族利益同意这门婚事,却在女方家落魄後避之唯恐不及。为了防止外人将他们两家联想在一起,他父亲把他关起来,并且严禁他外出。
等他抓住唯一机会逃出来见她时,却只看到令他痛不欲生的一幕。
从那时起,他就变得冷漠而残忍。即使脸上挂著儒雅的微笑,依然可以不动声色地将对手逼入绝境,毫不手软。
他花了四年时间在林家站稳脚跟,完全控制「维恒」,现在他父亲也不过是个傀儡,更不用说那两个成天只知道花天酒地、吃喝玩乐的哥哥了。
为了复仇,他整整准备了两年。
他用两年的时间,和海峰集团保持良好的合作,再慢慢蚕食、渗透,最後给予致命一击。
「两年,每个夜晚我反覆地发誓,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童家。复仇真是好动力!现在我们维恒生意做那么大,也有你们家一份功劳。」他快意讪笑著。「怎么样,走投无路的滋味如何?」
林梓铭不知在心底已演练过多少次胜利的场面,然而当他看到童舒受打击的样子,却没有预期中的兴奋,到底怎么了?
「从我未婚妻跳下去的那一刻起,我就发誓,要让童天看著自己受报应,看著这些报应怎样落在他自己的亲人头上。」
「那是上一辈的恩怨,为什么要我来偿还?!」童舒不敢相信爱的背後,竟有著那么大的骗局。
「那我未婚妻又有什么罪,为什么她就得陪著她昏庸的父亲去死?」他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你父亲这个刽子手,又凭什么享受天伦之乐?」
享受天伦之乐?童舒简直要放声大笑。
「林梓铭,你真的了解童家、了解童天吗?难道你连童家人之间千疮百孔的感情状况都不明白?还是……你根本不想去弄明白?」
「随便你怎么说。我早就说过我对你们家的事没兴趣,我只要看到你们受罪的结果就够了。」
看著眼前嗜血、狰狞的男人,童舒呆住了。
这就是她深深爱上的男人?她的脑海不断闪过这些日子两人在一起的画面,她忽然觉得那些温存、那些软语安慰、那些缠绵,竟是……那么地噁心。
他冷眼看著她如小丑般憧憬未来、在他为她虚构的爱情中,一步步走向深渊。心既然已破碎,也就没有痛感。她回想以往,尽管痛彻心扉,却不再有泪。
「我问你,海峰当初出现问题时,你是不是早算准我一定会去找你。」
「不错,毕竟维恒跟你们有生意上的往来。」
「你答应帮我,是诱我进入陷阱的第一步?」
「这么好的条件,你不可能不上钩。」
童舒点点头,将苦涩咽下肚。「你故意不揭穿童家琦派私家侦探拍照的事,是因为算准这会成为我们姐妹争吵的导火线,让童家鸡犬不宁?」
「这点我倒没注意到,不过你们姐妹竟为此而争吵,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他当真不知道?不过此时真假已经不重要了。
「你那时说我是重要的人,所谓的重要,指的是你复仇环节中重要的棋子,根本就与情感无关?」
「你这次倒很聪明。」他含笑点头。
「你说喜欢我,带我到夏威夷,说什么和心爱的人缠绵到天亮都是在骗我,只是为了让我放松戒心。」
事情的真相是如此残忍而清晰,她自虐地串联起所有的事情。
「我是说过想和心爱的人缠绵到天亮。」他看著她。「不过,那人已经死了,也绝对不是你。」
他的话像把利刃不停地割著她的心,刺得她遍体鳞伤。
「求婚的那天,你也不是去做什么了结。林梓铭,你好厉害,这套暗中控制人心的本领,层层铺垫的布局,就算我再活一辈子,也比不上你。」
童舒觉得整个人已经被撕裂了。曾经傻傻地献上一片真心,现在却被人狠狠摔在地上,还踏上几脚……
「不能怪我。遭受报复的人可能是童家琦,也可能是其他人,谁让你傻傻的自己往里面跳?」林梓铭的手指游走在她脸上。「而且我说过这只是一报还一报。要怪,也只能怪你父亲。再说,你本该恨他的,你不该忘了你母亲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