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笨蛋不成?」她要把他骂醒。「如果要捐肝,也应该叫方昕来捐,他姓方!你这个不姓方的人在跟人家一头热些什么啊?你知不知道奶奶在昏倒之前,开口闭口骂的全是你,在她心中,你比一堆垃圾还不如,可能跟一坨屎没两样,这样你还要捐肝给她?」
迎视着她激动的面孔,雷荣森的决定没有变。「我做我认为对且该做的事。」
「你这怪胎!」她怒骂着,「奶奶会说你惺惺作态,说你假好心,说你只是为了谋得方家的财产才这么做的!值得吗?在腹部开一口就得到这些冷言冷语,值得吗?」
她一点都不喜欢自个眼眶那莫名其妙涌出来的泪花,这代表着什么?她气哭了吗?还是动容了?为他这份坚定不移的执着动容了?
从来,她就不晓得什么叫以德报怨,自从奶奶死了之后,面对复杂的大家庭和冷漠的亲子关系,她没有做任何的努力,所做的就是自己也穿上盔甲,他们公式化的对待她,她也公式化的还他们,从没想过该先付出一些什么,或许就能得到一些什么。
如果他的想法也跟她一样,今天他就不会站在这里,连半点犹豫都没有的要把自己的肝脏给捐出去了。
她想起了许多许多的画面,方芃的丧礼上,奶奶的拳头雨点般落在他身上,火山爆发之后的冷言冷语,奶奶的针锋总是对着他一个人。
然而,他是真的把奶奶当成自己的亲奶奶了啊,所以才能纵容她所有的别扭性子,包容她的偏心和私心,在她即将失去生命之际,毫不犹豫的要救活她。
因为是自己的奶奶啊,再有不是,也是自己的奶奶,所以是非救不可的,根本不需要考虑。
如果,是她那顽固只疼公孙河岸的爷爷需要换肝呢?她是否会像雷荣森一样挺身而出?
会的,她也会的。
因为那是她自己的爷爷,纵然他没有把眼光放在她这个孙女的身上,却也还是她的爷爷。
她好像在瞬间了解了雷荣森的想法,这些都是她没有体验过,也从来不曾去细想的事。
「映文--」
她蓦然回神,眸光有点迷蒙,接触到雷荣森湛黑的眼眸,听到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他在跟她说话。
「忙了一上午,还没吃东西,去替我买点吃的,我想检验过后,我会需要补充体力的。」
简单的几句话,却神奇的,使他们的距离拉近了。
他跟随医护人员进入了检验室,她则乖乖的去买食物等着替他补充体力。
望着窗外的冬阳,心里七上八下的记挂着不知是否可以进行手术的他,心却不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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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就是这样。」
公孙映文点了传送键,将邮件寄到曼哈顿。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久没睡了,但就在刚刚,换肝的手术很顺利的完成了,虽然雷荣森和奶奶都还没清醒,但她感到很轻松。
病房里有方家人在照料,觑了个空档,她利用医院的开放式网路传了一封电子邮件给公孙河岸。
许多事,在该做时即时去做,不要留下遗憾。
而此刻的她,有些话想对公孙河岸说,她希望在她有勇气对他说一声抱歉和叫他一声堂哥之时,即去做,她做得一点也不勉强,因为现在的她是真的认为她该这么做。
三天之后,她收到公孙河岸的简讯一则。
内容很简单,却也令她发噱不已。
他说,如果有朝一日他不如大家所愿的坐上大和集团总裁的宝座时,他一定任命她这个识时务为俊杰,懂得早早来示好的堂妹一个总经理的大位,绝不食言,不然就让他被美国的薯条、汉堡给肥死。
好狂妄的语气啊,不过也像公孙河岸会讲的话。
心结至此,是解开了。
她终于了解体谅他人的感觉有多么美好了,她也是这时才知道,原来她对公孙河岸的怨憎竟也是造成她并不快乐的原因之一。
「怎么觉得一觉醒来,妳变漂亮了?」虽然还不能出院,但雷荣森的精神很好,吃着美女为他剥的水果,不像个才动过大手术且少了一部份肝脏的人。
「我本来就很漂亮啊,所以没有所谓变不变漂亮的问题。」公孙映文扬扬眉梢回答他。
怪了,难不成他会读心术,知道她心地变美了,人也跟着变漂亮?
「从小就这么漂亮吗?」他笑瞅着她不施脂粉,却还是美丽不可方物的细致面孔。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看到她没化妆,他知道他住院的这几天,她一直待在这里没走。
「当然啊。」这种问题简直就是污辱她嘛。「信不信由你,我十二岁的时候就有大学生要追我了。」
他笑了。「那妳一定是偷了人家的钱。」
她气结的瞪着他,还做势抡起了拳头要扁出言不逊的他,但她的粉拳却被他握进了掌中,他顺势一拉,坐在床沿的她,整个上身跌进了他的怀中。
她的双眸还瞪得大大的,他的嘴唇已经冷不防的堵住了她的唇,她轻吟一声,软软的瘫在他胸前,一点也不想费力抗拒这个好不容易等来的吻。
落在她唇上的灼热加重了,她喘息着,快无法呼吸了。
这个吻持续了好久好久,久到令她认清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她不想再跟他斗嘴了,只想永远停留在他的怀抱之中,她也终于认同了美丽报那位两性专家韦凌珊所写过的一篇专栏了。
韦凌珊说,人都需要一个伴侣,尤其是天性里就比较多愁善感的女人。
两个人在一起可以做很多事,即使只是去便利商店买个零食也是有伴且有趣的,一个人却往往只会待在屋里,感觉到人生是无聊且寂寞。
就算是女强人,也想找个可以依靠的避风港啊,她曾经以为她的人生只要有事业就够了,现在她则完全推翻了这个理论。
「雷--」她的眼神又昏然又迷蒙,难耐的蠕动着娇躯,恨不得此刻是在家里的床上,而不是在病房里。
「咳--」
不自在的假咳声在门口响起,他们迅速分开了。
方老太太坐在轮椅里,由吴芝娴推着来,老脸上可没有笑意,只有不假辞色,公孙映文的娇颜顿时羞红了,这两个人来得可真不是时候啊,她体内的激情还没有散去。
「奶奶说有些话要告诉你,硬是要我带她来。」
吴芝娴慈爱的眼里流露着笑意,她很高兴他们能有个圆满的结局,这也是她之所以会特地寄圣诞卡给公孙映文的用意。
「奶奶有什么话要告诉我,让我过去就是了,何必亲自跑这一趟?」雷荣森微笑看着对方。
方老太太则是把头一偏,嘴硬地说:「不要以为救了我一命,我就会感激你。」
雷荣森仍旧老神在在的微笑。「我知道。」
方老太太又是哼的一声。「知道就好,不要以为替方家立下了多大的功劳,如果小昕在,他也会捐肝给我,才轮不到你来假好心哩。」
「我知道。」雷荣森毫不动怒,气定神闲的回答。
「事到如今还说这种话太没良心了吧奶奶……」公孙映文的嘴巴及时被雷荣森给摀住,不许她讲下去。
不止是雷荣森,连吴芝娴都微笑以对,似乎并不在意奶奶如何对待他们,只有她一个人在抱不平。
「奶奶!您真是吓死我了!大哥在哪里?他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