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于婷心里有点幸灾乐祸,猜想老板要开骂了,马上出去找宋景致。
睡梦中被硬生生挖起来,宋景致走进办公室时僵着一张脸,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你昨天没睡吗?怎么黑眼圈这么重?」相对他的精神奕奕,景致显得疲于奔命,马翔均看了很心疼。
宋景致眼神恍惚地望向他。「有什么事吗?」真的担心她,还不如赶快放她回去打瞌睡。
「为什么昨天你不帮张导调酒?我听说你生气了。」平常景致对客人只是冷淡,还不至于没礼貌,他不是想骂她,只是想知道是什么原因。
「我只是没笑容,他大概就以为我生气了吧。」她淡淡地说着,并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
「他做了什么事惹你不高兴,你可以直接跟我说。」马翔均的语气仍然是一贯的温和。
这两年来的相处,他当然也多少明白了她的个性,人家看她处事不圆滑,就以为她爱计较难相处,事实上,她根本不跟别人计较或争吵些什么,就算有误会,她也不会想替自己澄清。
宋景致抬眼看他。其他人看到表面,就会认定是她的错,只有马翔均,会不厌其烦地问她事情的经过。
她发觉自己好容易就能被他打动,太容易了。
每一个工作都有必须要忍耐的地方,她在这种场合工作了两年,早已司空见惯。有些男人分不清楚什么是夜店、什么是酒店,以为里面只要是女性,都可以让人上下其手,占不到女客人的便宜,歪脑筋就会动到店里的女性员工身上。
「我可以了解你为何不调酒给他,那是他的错。」想到景致被偷摸的画面,马翔均咬牙,他怒火上升,很想发飙,但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事。「但妳真的是因为这样生气吗?」
既然说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又怎么会生气摔东西?
景致撇过头,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就算只是个小小镜头,只是侧脸入镜,都有可能让人循线找到她们母女俩,到时妈妈和她又得搬家了,好不容易才过两年平安的日子,也习惯了夜生活,她当然得避掉所有可能被人发现的机会。
「好吧,不想说没关系。」如果她不想开口,再逼也没有用。马翔均不打算再追问了,也敏锐地察觉到她似乎想隐藏些什么。
「你看起来很累,在这里睡一下吧,办公室的沙发借你。」他双手轻压景致的肩膀,让她坐进沙发里,而她竟也没有反抗。平常她绝对不可能这么听话,这代表她真的很疲倦。
「我……」黑色的沙发好柔软,上头还有马翔均身上的气味,一种淡淡的男性香水味,熟悉到无法言喻,她轻靠着椅背,整个人几乎就要跌入梦乡。但虽然全身无力,景致还是心有顾忌,她挣扎地要爬起。「我还是出去好了,待会儿被人看到,会被误会……」
「你别担心,」马翔均拿了条毛毯盖在她身上,帮她调暗灯光,他的声音近得好似在她耳边,温柔地哄她入眠。「只要我人一直在外面,就不会有闲言闲语,你安心地好好睡一觉,就是命令。」
他低醇的嗓音似有催眠作用,宋景致慢慢地合上眼皮,她忘了工作,忘了现实区迫,忘了很多琐碎的事隋,此刻躺在属于马翔均的地方,她竟得到前所未有的心安。
第四章
黑暗中,宋景致缓缓睁眼,四周一片静谧。
睡眠品质从没这么好过,她差点忘了今天是何月何日,还以为睡在自己的小套房里,只是好奇怪,这里没有熟悉的潮湿霉味……
直到耳朵接收到隐约的音乐声,她才从沙发惊跳起来——
天啊,完了!
她慌乱地伸手摸索电灯开关,好不容易找到,猛一打开,只见墙壁上的木钟长针指着三点,她立刻一阵头晕目眩。
想象一切外头可能发生的情形,景致开始头皮发麻。
没有她调酒,吧台那里一定乱成一团,而现在她又踏出办公室,别人会怎么想她跟马翔均?
原本她只是想借沙发躺一不,这一躺起来,竟然是五、六个钟头后了。工作两年,从来没发生过这种状况,她心好慌,手足无措地在办公室里打转。店里的音乐一向吵死人,都怪这里的隔音设备太好。马翔钧也真是的,竟然没来叫醒她,是不是想害死她啊?
够了!不该再想这些有的没的,毕竟一睡不醒的是她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硬着头皮,赶快回去工作。
景致检查仪容,很好,衬衫没绉掉,头发也没乱,她飞快打开办公室的门,奔过长廊,走进店里。
店里头人不多,她想起今天是礼拜一,生意本来就会比较冷清,这么一想,她惴惴不安的心情,总算稍微平静了下来。
第一个看见她走出来的是于婷,于婷对任何人都不错,偏偏对她就似乎根有些意见,景致低头,想假装没事快速走过。
「等等。」于婷叫住她。
景致停下脚步,心跳飞快,她脑袋开始想着无数理由,但没一个够有力,可以解释她凭什么在老板的办公室里昏睡而不用工作。
她总是做好自己的本分,不在意其他人对她的看法,现在因为心虚,她完全抬不起头来。
于婷拍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你身体不舒服,老板都跟我说了,休息一不没关系。」她把一小包东西塞进景致手里。「这是红枣茶,可以缓解生理痛,很有用的,女人一个月总是会辛苦那几天,我了解,更何况我们做的是日夜颠倒的工作,身体难免变差。」
捏着掌心的红枣茶包,景致诧异地抬头,一丝暖流漫过她的心扉,不只是因为于婷的体谅,更感动于马翔均的贴心。
「谢谢。」景致点点头,缓慢地走向酒吧。
在这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她看见马翔均站在吧台里,正在帮客人调酒。他嘴角上扬,表情轻松,似乎很能胜任这个工作。虽然只穿着简单的素色T恤,他仍然这么醒目,让人没办法匆略他的存在。
晕黄的迷离灯光下,这个原本属于她的地方,换成了马翔均站在里面,竟然变得格外耀眼。
她有些晕眩。是因为睡饱了,所以视线格外清晰,还是因为马翔均本来就是如此耀眼的人?
想起办公室里让她睡了几个钟头的黑色沙发,这一觉睡得很好,像被人轻拥而眠,景致胸口一紧,迅速把目光从马翔均身上移开。
他正把调好的几杯马丁尼放在吧台上,她走了过去,用最自然的态度拿起装了一半的调酒杯,出声问马翔均:「这是哪桌客人要的?」
马翔均正在清洗杯子,听到熟悉的声音,他抬头,淡淡问道:「睡得好吗?」
其实他眼角带着浓厚的笑意,看见景致睡足后很有精神的样子,他放心了。
「谢了。」她知道他故意用这种云淡风轻的方式问她,是不想让她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他错了,她仍然很感激。
「你先进来吧,酒我来调就好。」马翔均拿过她手上的调酒杯。
她一脸疑惑。「这是我的工作。」
「我知道。」他给她一个令人安心的笑脸。「别紧张,我没有要抢你的工作,点酒的是我朋友,我拿去给他就好。」
在他坚持下,景致闭上嘴,带着一丝自己也没发现的笑意,低头进了吧台。
也许有必要再找一个调酒师和景致轮班。从前她一直说不需要帮手,一个人应付得来,今晚他代替她的职务才真的了解有多辛苦,不过几个钟头,就让他这个大男人腰酸背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