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陈蕾绮在经历过那次百万厨房爆炸事件之后,陷入了沉默状态。她始终不发一语,不管戴少平怎么凶她哄她都没有用,她就是不开口,夜里还会流着眼泪。
这让戴少平慌张不已。
于是,两天之后,戴少平决定把何汉辉带来和她面谈一下。
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戴少平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坐立难安地等待结果。
直到……何汉辉从会客室里面面色凝重地走出来。
“如果是一般的病人,我就不会说这么多了,既然是少平你的朋友,我得对你多说一点。”
“说吧。”
“这个女孩子……以为她害死了她的父母。”
“什么!?”
“你听清楚,我的意思是“她以为”,但这并不是事实。”何汉辉对戴少平说:“在她三岁的那一年,有一年元宵节,她拿了花灯,不小心跌倒,她的花灯跌落在地上,造成非常严重的火灾。”
何汉辉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对戴少平说:“那一场火灾,把他们全家都烧死了。她现在所谓的父母,监护人,其实足她的养父母。
十几年来,养父母只是把她当成拖油瓶。当时他们是为了没有小孩才领养她,后来小孩子一个一个生出来,又从某个多嘴的社工人员口中听到那一件事情,他们开始对她很反感。
他们曾经试图弃养她不成,就开始对她非常恶劣,说她是扫把星,只要遇到不顺的事情,就打她出气,她成了受气包。所以,她终于选择离家出走。可怜的少女。”何汉辉感叹道。
戴少平陷入沉思,没有回应何汉辉。
而这个时候,陈蕾绮已经推门从VIP室走出来了。她很奇怪地看着两个面色凝重的“叔叔”。
被催眠的她只觉得作了一场梦,醒来也差不多忘记自己说过什么了,但是感觉通体舒畅,她忘了两天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忘了她又是如何地沉默了整整两天、呆了两天.因而吓坏了江湖上天不怕地不怕的黑道医生戴少平。
戴少平对她这个转变感到很惊讶,对何汉辉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光。
依据多年来好朋友的默契,何汉辉对他微笑以对,表示没有事情了。他高明的医术已经把她心理的阴霾去除了,戴少平充满感激地看着何汉辉。“一起吃个饭吧。”
“不了,我还要赶回去。中午我老婆会来找我一起吃饭。”何汉辉婉拒:“改天吧。我想,你应该有很多话想对她说。”
何汉辉走了之后,陈蕾绮看着何汉辉的背影,好奇地问戴少平:“他是谁呀?”
“一个朋友。”戴少平淡淡地说,然后还是不放心地问她:“你真的没事了?”
“什么事?”陈蕾绮睁大眼睛问说:“我有什么事情?”
“就……”戴少平转个念头,把说到一半的话都吞进去。这个时候,他的办公室电话响起。
打来的是那胖警察,他在电话那一头兴奋地向他报告:“医生啊,是我啦。我跟你说,那个陈蕾绮的监护人已经到警局了,你可以把人带来这里还给他们了。这几天真是太麻烦你了。皇天不负苦心人,你知道我这几天为了这件事情可是日夜奔波,医生啊,你看什么时候把人带来这里还给她的父母,顺便做个笔录。”
“……”戴少平抓着电话筒,呆了几秒钟。
一心想要除掉大麻烦的他,此时此刻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感觉,反而觉得震惊、觉得意外,甚至……他不想承认,他舍不得。
没听见回应,胖警察在电话那一头喊着:“医生,医生?电话是不是有问题呀?医生……还是我重打一次好了。”
“不用了,”戴少平很平静地回应。“我听到了,我晚点会过去。”
挂下了电话之后,陈蕾绮扯着戴少平的白袍,好奇得像一只猫,问:
“发生什么事情了?叔叔,你的脸色很难看。”
“你的父母要来接你了。”
听到了这句话,陈蕾绮脸上表情也变得凝重。接着,她皱着眉头看着戴少平,像在问他:你真的要把我送回去吗?
戴少平的心里也陷人了两难。
送走这个大麻烦,不就是他这几天来最想要做的事情吗?
为什么这个时候他反而想退缩了?为什么他竟然有一种念头,想要留下陈蕾绮……在他的身边?
他确定了吗?他确定了她是他这辈子想要照顾的人了吗?他确定了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她的感情了吗?
看他的表情,陈蕾绮大概知道他的想法,于是,她悄悄地转过身子,想要静悄悄地从戴少平的眼前溜开。
好不容易跑了出来,现在又要被送回去,她不愿意,她绝对不接受这种“命运”的安排。
虽然在发呆,可是戴少平还是很精准地抓住了她的领子.让她动弹不得。“你想去哪里?”
“我……我……我去一下洗手间。”
“你是想溜走吧?我看。”戴少平没好气地说:“听到你的父母来了,你就想溜走,我看是这样吧。”
“……我不想回去。”她大声地说出来:“我不要回家!不管我要饿死街头也好,还是留在你家帮你煮饭也好,反正只要不回家,我什么都愿意。
所以,我要走了,叔叔你自己保重吧。”
“可你这样逃避可不是成熟的作法。”戴少平说着,就拉着陈蕾绮的手往外走。
他要带着她去“面对”。
不论如何,他得带陈蕾绮到警局去。
陈蕾绮急了。她看着戴少平这么坚持的眼神,内心越发恐惧,越发紧张。
虽然她并不想在这种情况之下和他道别,也许她压根儿不想和他道别,可是,事情已经演变到这种地步……她绝对不想再回头去认命承受那一切苦难。
她必须这样做。
于是,陈蕾绮突然用力地踩了戴少平一脚,想要趁隙逃离将平医院。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戴少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她不知道,这样的疼痛,在戴少平来说只是小意思。他和盛中天都是江湖上出了名的犀牛皮,就算是子弹贯穿身体,也不曾哀号痛叫过。
陈蕾绮惊讶地看着戴少平无动于衷的表情,急了,又更用力地踩了他一脚。
但戴少平仍然不为所动,并且紧抓着陈蕾绮的肩膀不放。
“让我走!”陈蕾绮又急又气,抡起拳头开始“揍”戴少平。
她的拳头如雨点般地捶在戴少平扎实的胸膛上,疼得她眼泪直枫。
“让我走!我不要回去!我不想再回去了!叔叔,你好心肠一点,放我走吧,我会……很感激你的……”
戴少平看到陈蕾绮已经失控了,只好把她打横着扛到肩膀上,扛着她走出办公室。
陈蕾绮拼了命地挣扎,叫着:“我不要走!不要把我送回去!”
当两人步出办公室,行经将平医院的每个地方时,所有人都像鸵鸟一样,从病床上、椅子上、办公室的小窗子、柜台里面,拉长了脖子伸出了头,好奇又兴奋地看着这一幕。
“那是院长吗?”
“那是院长吗?”
“那真是院长吗?”
“唉唷,他在做什么呀?”
“靠,光天化日之下强掳少女。”一个通缉犯看得崇拜不已。“真是够胆量,怪不得他是将平医院的院长。”
就这样,陈蕾绮一路被扛上了车子,一路被带到警局去。而这一路上,戴少平始终三目不发。不管陈蕾绮在后座如何死命地捶打抱怨哭泣,他都是一脸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