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禧祺再也走不动,靠着大树干坐下来,思绪纷乱。
她发现他俩才刚刚拉近的距离在一瞬间又变得遥不可及,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她仿佛从来不认识轩辕靳,更不知道她所看见的轩辕靳到底是不是真的。
她探手摸向颈间淡淡的红印子。她爱上他的心情是真实的,若他所有对待她的一切只是假的,她又该怎么办?包括那个炽热而狂乱的吻……
呵,人死之前会胡思乱想吗?
她倒卧在泥地上,军帽掉了下来,长长的乌丝披散着,她的伤口好痛好痛,痛得她好想就这样死了算了,可是她不要痛着死去,但她也没有力气举枪自杀。
她脑海里开始放映所有的往事,夏侯震、涓、楚御、军尊、侯孟极……他们的脸一个个的浮现,还有她前天才拜托涓寄出去的“旷世名作”,她大概再也看不见了。
那本书有着她和轩辕靳的回忆,就算她在定要失恋,她也想再看看那本稿子,想重温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
唉!她果然没药救了。
草丛中传来发率的声响,但夏侯禧祺已经疲惫得睁不开眼睛,就算不想被抓日去,她大概也没办法反抗了。
死就死吧!
轻缓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她,一双结实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男性气息。
修长的指尖徐缓的抚摸她的脸颊,小心翼翼的举动如同浓密的思念,动作轻柔而充满爱怜,接着将她搂进怀里,她能感受到他的双手微微发颤,那种害怕她可能在下一刻消失的恐惧从他身上传达到她的心底。
她没有睁开眼睛,但她知道他是谁。
“……好……好慢,我……在等你……”夏侯禧祺微微地喘息着,用力地睁开眼看他。
“你说过你不是乖乖等着被救的公主,我也不想救只会等着别人来救的公主。”扫视着她的伤,轩辕靳淡淡的语调中有着微愠。
或许他不该只挑断艾咪的四肢筋脉。
“那你应该……会喜欢我喽?”她声音微弱地问。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别说话,睡觉。”
“不要……也许以后……就再也没机会……”她说着说着又开始咳血。
“还记得你的誓言吗?”她的血染上他的衣服,阵阵纠痛他的心。
“以身相许?”她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原来他一直记得。
够了!就算他从来未曾说过,她也能知道,自他踏进森林的那一刻起,所有的疑问都消失了。
他还是来找她了,不是吗?
“你的命是我的,我不会容许你死。”他淡如轻风的语音回荡在森林里,至少这一刻,他们是亲近的。
“我……要打电话回去……报告……”夏侯禧祺轻轻地微笑起来。
“这里无法使用无线电。”轩辕靳找到一个较干净平坦的地方,把她放了下来,“这里四周围都是电磁波,不熟悉环境会死在这里。”
也是因为如此,他才不想放弃这个地方,这里等于是个法外之地,会给组织很多的便利。
“……迷宫……”她喃喃地问:“这里像是个迷宫?”
“也可以这么说。”他看着她的伤口,喉头紧缩着,眸中有着森冷的肃杀。
“那……”她抬眼看着他,“我可以请你……爱我……直到迷宫的出口吗?”
他略带诧愕的看着她,她因他的表情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结果当然又是咳了一堆血。
“我……咳咳咳……就是想看……你这种表情……”夏侯禧祺仍笑不可抑。
夏侯禧祺出战轩辕靳,终于扳回一城了。
“真伤我的心,我以为你是说真的。”轩辕靳语调平常,分不清他说的是真是假。
“是真的……咳咳咳……”夏侯禧祺还在笑,其实她很痛,可是她必须做些其他的事来转移她对痛的注意力。
她抓住他的衣袖,因笑得太过厉害而咳个不停。他倾身吻住她,不让她再笑下去。
“我愿意。”他松开她的唇,轻轻的说了一句,复又吻住她。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吻她,却是在这种情况下。
第六章
“说得好像你要娶我一样。”夏侯禧祺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如果他真的是麒麟王。
“你说呢?”轩辕靳还是很老奸的把问题丢回到她身上,然后从背包里拿出医药箱。
“我……一直很欣赏你。”她阖上眼,生怕她再也没机会表白了。
“别说话。”轩辕靳眯着眼警告道。
“我收集了很多有关你的事……一直以为……你像一只大猩猩……因为你姓轩辕……”没有理会他的警告,她继续说下去,“我从来……没想过会认识你……也不想认识你……”
“后悔了?”她知道他的身份了?轩辕靳沉默地看着她,心奇异的抽痛着。他早知道不可能瞒她太久,但也许他害怕的是,她知道了之后会转身离去,而且走得决绝无情。
“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我喜欢你。”夏侯禧祺睁开眼对上他的目光,“或许不是只有喜欢,我爱你!”
“谢谢,这是我的荣幸。”他淡淡地微笑着,让人看不见他内心的波动。
“不、不客气……咳咳咳……”
他轻轻地将她的身子翻转过来,以手术刀划开她的军服,找到那个中弹的伤口,鲜血染在雪白的肌肤上,形成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除了中弹的伤之外,她的背上还有许许多多大小不一的新伤旧疤,他扫过那些伤痕,银眸里有深深的怒意和疼惜。
“别忍痛。”他把镊子烧红,动作利落地将子弹取出。这是三十多年来,他第一次感到手心冒汗。
夏侯禧祺紧紧地抓住他的衣服,秀眉痛苦地蹙起,紧咬着下唇,努力想忽视那阵剧烈的疼痛。
“不是叫你别忍了。”轩辕靳伸手抹去她唇边流下的血丝,语调格外的轻柔。
“我不想无病呻吟嘛!”她可怜兮兮地说。
他微微地笑了起来,“我不知道你有戴耳环。”为了转移她对痛的感觉,他瞥见她左耳的一圈银光,开口道。
“在希伯来的文化中,只有自愿当永生奴隶的人才会穿耳洞。”她气若游丝地回答。轩辕靳真是体贴呵!知道要找个话题让她鬼扯。
“谁?”他噙着笑问。
她白了他一眼。她还不至于笨到听不出他问的是她自愿当谁的奴隶,“说起来你也许不会相信,是我的义父夏侯震。我曾亲眼看见他杀了我父亲。”
闻言,他手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银眸里闪过一丝激烈的情绪,语调极淡地说:“真不可思议。你父亲是?”
“职业杀手。我还有着分辨是非的能力,不会因为他是爱我且是我所爱的父亲,就过度美化他所做的一切,替他的罪行冠上冠冕堂皇的理由,那是自欺,也是欺人。我明白所种的是什么,收的也是什么。我父亲的双手沾上太多无辜人的血,不可能不受到刑罚,但是若有可能,我希望那样的罪降临到我身上就好。”
所以,她才会立志不杀人,不希望自己把正义当成理所当然的杀人借口。
轩辕靳沉默着,眼神却变得阴黯。
“我不会忘了第一次遇见他们的夜晚,那年我十二岁。”夏侯禧祺继续说着,“父亲察觉有人来到我们的住处,便把我推进床底下,就在那个时刻,我看见义父和极。
“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但是我晓得父亲认识那个人,父亲对他说:‘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我可以把命交给你,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