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雪茵跌坐在椅子上,“爹!这种婚事怎么能当真呢?东方朔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这个婚约还能有什么搞头?”更别提他们是一见面就讨厌、再见面更伤心,第三次再相遇就恨不得把命拚的冤家。
“你们两个当事人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娘知道,还有——”唐弘顿了顿:“东方丞相也知道呀!”
等等!她听没错吧?
“你的意思是,你们这几个大人私下达成协议,要把你唯一的掌上明珠——就是我——卖给东方朔当妾?”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她最开明、最文明的爹所干下的蠢事!
“我怎么会把你卖掉呢?我只是把你嫁出去而已。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很正常的呀!而且你绝不会是妾的……你这妮子是打哪儿听来这些流言?”
“什么流言?”她大叫:“那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唐弘头痛的看着女儿。都怪他口没遮拦,当初,如果不要抬出“东方朔”这个名号,那么今天一点事也不会有。
“雪儿,你不要那么激动——”
唐雪茵看着唐弘,一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爹,该是让我知道的时候了吧?”
看着固执的女儿,唐弘无奈的笑了。
“好吧!让我告诉你这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在唐雪茵身边坐下后,唐弘开始娓娓道来。“东方朔在二十岁时组了一个帮派,就是现在名震江湖的‘风尘少君’。他允文允武,是个有大将之才的有为青年,如果他愿意,要加官晋爵绝非难事。但是他无丝毫仕宦之心,只愿意过着逍遥写意、不受拘束的日子。”
“哦?”唐雪茵呆呆地应了声。
唐弘继续说道:“英俊又多金的公子哥儿,奢靡浪荡在所难免,拥有几个红粉知己也是无可厚非,更何况东方朔条件极优,但是他没有!他不会招惹一群莺莺燕燕来寻欢作乐,倒不是他对女人没兴趣,而是——他就是那种‘一生只为一红颜’的男人,他宁可独身一辈子,也绝不会为了结婚而结婚。东方丞相为此伤透脑筋,从他十四岁起就拚命设计他成亲,却都无功而返,当时他一心只想组织帮派。就这么巧,在你三岁生日当天,东方朔看到你能从一堆书中挑出《书经》和《礼记》时,他非常感兴趣的对我说:‘如果令千金长大后仍然如此美丽聪颖,那么我会前来迎娶她。’”
听到这里的唐雪茵沉不住气地跳起来说道:“什么?!他的求婚居然这么草率?”不但不隆重、不浪漫,而且根本就不正经!
唐弘苦笑了一下,继续往下说:“后来有一天,东方丞相拿给我一个东西——就是你手上的那只玉镯——告诉我那就是信物,因为他的小儿子唯一感兴趣的女人就是你。他已经决定要你当东方家的媳妇儿了。”
整个前因后果都明白了之后,唐雪茵蹙了下秀眉,“可是这件事情好像就只有爹您当真耶!东方家一点风声也没有。”
“真正会有动静会是在你满十七岁的时候,离现在还有一年呢!没想到却提前发生了,呵呵……”
“爹,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东方朔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君子?或者是……他根本与我就是相克犯冲……”
“怎么可能嘛!你们的八字早就合过了,非常相配呢!至于东方朔的为人,那你就更不用操心了,我信得过那小子。”
这个岳父已经完全偏向未来的女婿那边去了!
唐雪茵看着唐弘得意的模样就觉得快要疯了。她无力地说:“爹,我明天想到表哥家小住。”
“住明堂家呀?为什么?”
“我有我的用意嘛!”
她已经答应莫琊要常常过去将军府陪她了,往来御史府与将军府来回奔波很累人的,郦明堂刚好住临安,住他家最方便。
“好吧!我明天派人送你去。”
“不用了,我自己骑马去。表哥家又不是很远,快马不用一个时辰就到了,坐轿子慢慢晃大概要晃半天,万一遇到打劫更麻烦。”
“不然我叫明堂来接你,如何?”
唐雪茵笑道:“他要办公、要上朝的,哪来这么多闲工夫?如果是派家丁那也免了,劳师动众,我可承受不起。”
唐弘皱着眉笑了,“你这个鬼丫头!好吧!爹全依你了。”
唐雪茵眉开眼笑,“谢谢爹!”
???
第二天午时,状元府来了一位稀客。
“雪儿?”郦明堂大吃一惊,“你到这儿来做什么?”
唐雪茵一张俏脸阴沉沉地瞪向他,“我不相信这就是郦明堂见到一个可爱的淑女所说出来的欢迎词。”
郦明堂失笑了。“算我失言了。”
他帮她卸下行李,交给仆人拿去安置。
没有时间让郦明堂发问,唐雪茵立刻接下去说道:“我好饿喔!你这里有没有可以充饥的?”
“有!够你吃的。去洗手,马上就开饭了。”郦明堂宠溺一笑。
“感激不尽。”
简单的梳洗后,唐雪茵在餐桌边坐下,什么也不说的就开始埋头苦吃。
看着这个专程挑在正午时分来拜访他的食客,郦明堂调侃道:“看样子你在家中受尽凌虐,连饭都没吃饱,真是可怜的孩子。”
吃了半饱之后,唐雪茵总算有体力可以理他这个表哥。
“我是早餐忘了吃就上路了。”
“来我这边敲诈一顿饭就是你千里迢迢跑来这儿的目的吗?我可不相信喔!”
“当然不是啦!”唐雪茵猛对郦明堂抛媚眼,“我是因为想念你,非常非常想,所以就耐不住寂寞的跑来了。”
“哟!这么难笑的笑话亏你掰得出来。你明明知道我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打发的,所以,如果你还想在这里吃晚饭,你还是老实招供了吧!”
“好吧!老实告诉你好了。”唐雪茵接过身旁丫环的毛巾擦了擦嘴巴,道:“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我到临安玩,认识一个新朋友,我答应要常常去陪她——因为她很寂寞,丈夫又不安于室,所以我干脆搬到你家小住,顺便又可以去陪她,一举两得嘛!”
“哦?何时我家变成客栈了,身为主人的我居然一点也不知情。”
唐雪茵被逗笑了。“唉!表哥,咱们都是自家人嘛!计较这么多多见外呀!是不是?”
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会承认他们是一家人。郦明堂好笑地摇摇头:“自家人?我只记得我有一个表妹,可不记得几时多了个表弟。”
“表弟?”她不解地重复,而后恍然大悟,笑道:“你是指我的服装呀?穿这样方便嘛!而且不容易被抢。”
她今天还是一身的粗布短褂,仿若小书僮。
“待会儿去把这套不论不类的衣裳换下来,懂了没有?”郦明堂实在不喜欢她这么穿,因为就算是她穿成这样,还是不像个男人。
“懂。”她乖巧地点头。
“表哥,说真的,我可以住下来吧?”
揉揉她的发丝,他低笑,“你觉得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完全没有。”
郦明堂无奈地摇摇头,这才开始动筷子吃饭。
吃饱饭的唐雪茵托腮问道:“表哥,你说过东方朔是一个君子是不是?”
“我是说过。‘风尘少君’的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
“可是——”她突然非常愤慨的拍了下桌子,“我发现他是一个无赖!不仅无赖,而且还是个超级毒舌家!”
一顿饭都没办法好好吃的郦明堂道:“听起来你似乎是实际领教过东方朔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