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儿一拧,微微的痛楚在胸口蔓延开来,她却得佯装没事儿,不明就里的问:“姨娘,你在说什么?”
“姨娘和沈御说的话,虹儿一定都告诉你了吧?”
顿了一下,她还是老老实实的不回避,“虹儿是说了,可那又如何?”
“今儿个已经是第三天,他还没给姨娘答复,肯定已经放弃了。你也一样,好好过自个儿的日子,别再惦记着他。”
严若沁故作潇洒一笑,“姨娘,是我自个儿把他休了,怎么还会惦记着他?”
“沁儿,你若真能够对他死心是最好。”
“姨娘,对不起,让你为我操心,以后再也不会了。”
“傻丫头,姨娘是心疼你,不希望你再为难自己。”
“我知道。”
“对了,克峻还有一封家书给你。”江夫人接过丫头手上的木盒子,取出摺放在里头的缣帛。
摊开缣帛,严若沁顿时一怔,这……
“怎么了?克峻说了什么?”江夫人忧心的看着紧蹙眉头的她。
暂时搁下心里的疑惑,严若沁细细阅来,大哥是偷偷告诉自己一件事她和沈御除了打从在娘始便指腹为婚外,十年前更有一场巧遇,那时沈御便决定呵宠她一辈子。这些日子以来,她所接到的情诗,都是他送的,还有,大哥送给她的珠宝首饰全是代替沈御转达。
“沁儿,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家里头出了什么事?”
她呆滞的摇摇头。
“那是什么事?”
失魂落魄,她心不在焉的道:“没、没什么,只是闲话家常。”
明知有事,江夫人却体贴的不想强人所难,“姨娘不打扰你了,你歇会儿,待会儿晚膳过后,你陪姨娘下盘棋好吗?”
“嗯。”送走了江夫人,严若沁忍不住把信又看了一遍。现在她终于明白了,为何洞房花烛夜,沈御对她脸上的胎记一点也不好奇,还有,她对他会有那么莫名的熟悉感,因为他们早在十年前就相遇了。只是当初,她为何会遇见他?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什么事?该死!她怎么会忘了呢?
“小姐,大少爷到底说了什么?”看到小姐一下子微笑,一下子皱眉头皱得死紧,虹儿实在压抑不住满肚子的好奇。
小心翼翼的收起缣帛,严若沁偏头看着她,带着开玩笑的口吻道:“大哥在帮姑爷说情。”
“大少爷怎么可以为那种人说话?姑爷无情无义,太令虹儿失望了。”虹儿气乎乎的直跺着脚,她是那么相信站爷说的话,他心里头只有小姐,结果呢?她真是错看姑爷了。
“不,他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她或许不明白十年前是出于何种理由,让他立下誓言守候她一辈子,但他对她的疼惜绝非虚情假意。
睁大眼睛,虹儿像见到怪物似的瞪着她。
“我相信一定有什么事耽误了他,他迟早会来。”
“小姐,你……还好吗?”虹儿忧心忡忡的蹙着眉,惨了惨了!小姐肯定是刺激太深,脑袋瓜子坏了。
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严若沁好笑的赏了她一记白眼,“我很好。”
“那你还相信姑爷他……”
“虹儿,时候到了你就会明白。”
“是哦!”她不以为然的哼一声。
“我不跟你说了。”多说无益啊!
虹儿撒娇的勾住她的手臂,“小姐,虹儿只要你开心就好。”
“我懂,你别替我担心,不管如何,我都会好好的。”
☆ ☆ ☆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隔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阕兮。一日不见,如三月今!
陪江夫下了盘棋,拒绝虹儿的伺候,严若沁意兴阑珊的走回房里,等待的日子是最难熬,尤其那种不明确的等待更令人焦虑,每时每刻都徘徊在期待与失望之间,苦不堪言。可是她还是深信,等待绝不会落空。看到床上的羊皮函,严若沁全身一颤,不自觉的加快脚步,上前拾起羊皮函,解下丝带打了开来,上头依旧有首诗,还有简简单单的几字:
思卿、念卿,生生不悔。
这是她熟悉的字迹,一直以来被她误认为出自大哥之手,如果不是大哥的那一封家书,她可能还不知道这些一年来,一直默默在呵护她的竟然另有其人,更意想不到的是,此人会是沈御!
就在这时,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虽然很轻,可是她听见了,而且非常肯定是他……
“每逢月圆之日,送情诗给我的人原来是你。”她缓缓的转过身,果然看到他,他憔悴了不少,可是那双注视着自己的眼睛却灼热有神。
沈御没有回答。
“你为何这么做?”即使她一直认定这是大哥所为,但每一次见到羊皮函,她都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感动,知道自己被默默的怜惜疼爱,远比任何言语的鼓舞更令人觉得可贵。
“我们相遇在十五,当时你看起来好小好小,爱哭又不想被人瞧见的模样,我见了好不舍、好心疼,就向老天爷许下誓言,我以后要照顾你,再也不让你掉一滴眼泪。”
“我既然不想被人瞧见,又怎么会让你瞧见?”
“你相信吗?这是上苍的安排,她让我无意间找到了你这个又爱哭、又倔强的荷花仙子。”
“我……我才不爱哭呢!”
“对,你不爱哭,你只是忍不住哭。”
这还不是一样吗?严若沁不服气的嘟着嘴。
“沁儿,我不承认休书上的罪状,我并非无心,也不曾欺心,更不容许自己伤你的心,所以我不准你休夫。”
踟躇了半晌,她终于坦然道来,“我可不像大娘,能够容许其他的女人跟自个儿共有一个夫君。”
“你误会爹,更误会我了。”
“我哪儿误会了?”
“爹会娶二娘是可怜她,二娘是个孤女,从小就失去父母,她娘临死之前把她托付给自个儿的弟弟,可是舅母苛薄,不甘心家里多一个人要养,总是把粗重的活儿丢给她;有一天,她在河边昏倒,正巧被路过的爹给救了,爹在得知她的遭遇之后,为了帮二娘摆脱她舅母的欺凌,迎娶她当二房,不过也言明二娘将来若遇到知心人,可以离开沈家另嫁。
“至于爹会娶三娘也是因为可怜她,三娘及笄之后就被她爹娘卖到妓院,可能是长相平凡,不止饱受技院里面的姐妹欺负,还得受那些大爷们的气,有一天,爹上妓院赴宴,巧见三娘被一个官爷打得半死,爹怜悯她的处境,便替她赎身,原本是想拿银子给她重新生活,可是三娘坚持要跟着爹,不求名分,只为了报恩,爹便迎娶她当三房,不过她跟二娘一样,随时可以离开另外嫁人。”
“原来如此;难怪她们情同姐妹。”
“就是因为娘待二娘、三娘像自个儿的亲姐妹一样,虽然爹和二娘、三娘没有夫妻之实,可是她们也一直没想过要离开沈府,另外嫁人。”
“对不起,我一直误会了。”
“你误会爹倒是不重要,可是我就不一样了。”
“你……你怎样?”
“我和醉春楼的云姑娘一点夫系也没有,我只是代替好兄弟为她赎身。”
“哦?”严若沁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
“这件事,我慢慢会向你说明白。”走到她的面前,沈御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掌之中,“沁儿,我今晚是来带你走,除非,你不愿意等我们回到荷风小筑再洞房,希望我依着姨娘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