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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声?!
他听到了,虽然很轻,但是错不了,有人在哭泣……是谁?
“危险!”来不及收住刺向沈御的利剑,严克峻连忙出声警告失神的好友。
千钧一发之际,沈御及时的偏过头,避开锋芒的利刃。
拭去额上的冷汗,严克峻惊魂未定的瞪着他,“你是怎么了?竟然在比剑的时候灵魂出窍,你想害我背上杀人罪名吗?”
“我……对不住,我突然觉得身子有点不适。”沈御说得心不在焉的,耳朵却坚得更直,他听得出来,那是个女娃儿的哭声,她显然怕人家听见,两只手把脸给遮住了,所以声音闷闷的含糊不清。
“身子不适?”严克峻怪异一叫,这家伙不是从六岁开始习武之后,身子就硬朗得比铜墙铁壁还耐打耐撞吗?每次他们一起练剑比划,他都累得瘫在地上爬不起来,他少爷却还气定神闲得让人恨不得揣踹他几脚,嫉妒啊!
“我们今日就比试到这里,改明儿再来较量。”
“这……这怎么行?难得我今儿个心情好……”
“我回房歇着了。”
“沈御!喂……”看着他转眼间消失在花径的那一头,严克峻气乎乎的直跺脚,“这个没心没肝的家伙,就这样扔下我不管,这算什么待客之道?”
呃……其实这么说也好像有点不妥,他今天是随着爹娘和弟妹来到沈家,邀请他们的是沈伯父、沈伯母,若非他强行把沈御从书房拉出来过招,那家伙恐怕连贵客临门都还不知道。
罢了,碰到这个极端别扭、又不懂人情世故的家伙,他就多包容一点。
严克峻一走远,沈御马上出现,他竖起耳朵倾听声音的来源,片刻之后,不费吹灰之力的在池塘边的假山后面找到扰乱他思绪的罪魁祸首。
他果然猜中了,那女娃儿的脸埋在两只手掌中间,抖动的肩膀可以看出她哭得有多么凄惨。
不发一语,他只是好奇的看着女娃儿,她好小、好瘦,像他还没习武的时候。
像是感觉到他的存在,女娃儿悄悄滑下两手,露出水亮亮的眸子望向他。
沈御刹那间失了魂,没有办法将目光移开她的眼睛——它们宛若夜空中绽放光彩的星子,可是,在那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深处,见着的竟是孩童不该有的防卫。
“你……你看什么?”女娃儿大概是太激动了,不经意之间松开掩面的双手。
视线不自觉的落在她左颊边醒目的胎记,沈御惊讶得怔住了,只是令他傻然的并非她的残缺,而是那胎记竟然像……
“我娘说……我……我是荷花仙子投胎转世,所以脸上才有荷花胎记。”女娃儿握紧拳头,好胜的抬起下巴。
“荷花仙子!”他饶富兴味的勾唇一笑。
“你笑什么?”她深受打击的瞪着他。
“我只是没想到,荷花仙子竟然是个爱哭鬼。”沈御的嘴巴咧得更开,自从他跟“天下第一美男子”划上等号后,他就不爱笑,他讨厌被人家当成女孩子,女孩子最软弱、最没出息了,跌倒了只会哭哭哭,吹个风就打喷嚏,总是要人家保护,他才不要呢!他可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一定要让自己变得很强壮,这也是他向爹爹吵着习武的原因。
“我……我没有哭!”显然觉得自己受到污蔑,女娃儿好生气,甚至很孩子气的用衣袖抹去脸上的泪痕,好似这样就可以湮灭刚哭过的证据。
“你有。”像是要证明她在说谎,他拿出白色巾帕,擦拭她脸上残留的湿意,动作无比温柔。
“那……是因为沙子跑进眼里,眼泪才会不小心掉下来的。”
“沙子有这么厉害!”
“这里的沙子好厉害,我告诉爹娘不要来,他们就是不听。”似乎想到什么伤心事,女娃儿又红了眼,菱唇微微颤抖。
脸色一沉,沈御气愤的问道:“这里有人欺负你是吗?”
“是沁儿不乖,沁儿没听娘的话,到处乱跑……”她突然像发了疯似的,不停打着自个儿的脸颊,“沁儿活该被骂……”
“不准打你自己。”他生气的抓住她的手。
不知道是否被沈御的怒气给吓到了,女娃儿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他,手再度朝着自己已经红肿的双颊左右夹攻,眼泪又扑簌簌的滚出眼眶,“沁儿不听话,沁儿丑丑,沁儿该打……”
干脆将她搂进怀里,沈御心疼的大喊,“不,告诉大哥哥,是谁欺负你,大哥哥打死他!”
他已经决定了,他要保护她、照顾她,他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她,害她哭泣。
“他们……他们笑沁儿丑……沁儿不可以跟他们玩……”她好委屈的吸着鼻子,眼泪却愈掉愈多,“沁儿……不丑,沁儿是荷花仙子……”
“对,你是荷花仙子,荷花仙子不可以这么爱哭,会被人家取笑的。”沈御爱怜的揉了揉她的鼻子,细腻的帮她把新的泪水拭去。
“我……我不会让人家瞧见我哭。”这个大哥哥对自己的疼惜让她觉得好温暖。女娃儿不自觉的解除防线。
“我知道,你是个勇敢又倔强的荷花仙子。”
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再吸吸鼻子,她骄傲的挺起胸膛道:“娘也说沁儿最勇敢了,沁儿不会哭,哭了会丑丑。”
“对,沁儿那么可爱,千万不可以哭,那么,可以请问荷花仙子叫什么名字?沁儿是吗?”
“我叫严若沁,爹、娘,还有哥哥们都叫我沁儿。”
“你大哥是不是叫严克峻?”
“你怎么知道?”
沈御笑而不语,并取下系在脖子的玉佩强行戴在她的颈项上。
‘大哥哥,你为什么要把这块玉佩挂在我身上?”严若沁迟疑的看着他。
“给你。”他笑得莫测高深,好像有什么阴谋正在酝酿。
“我不要,娘说过,不能够随便拿别人的东西,这块玉佩那么漂亮,一定很贵。”
马上拉长了脸,他蛮横傲慢的道:“你敢退还给我,我就去告诉别人你躲在这里哭。”
她急急的摇头,“不可以。”
他的表情立刻转怒而喜,“很高兴我们这么快就达成协定。”
“你不可以告诉我娘,我收了你的玉佩哦!”严若沁担心的皱着眉。
点了点头,沈御不怀好意的说:“你是不是也应该拿个东西送给我?”
咬了咬下唇,她小心翼翼的掏出同样挂在脖子上,却被藏在衣下的王佩,这块玉佩从她一出生就跟着她,娘要她好好保护,千万不可以弄丢。可是想想除了它,她身上没有任何贵重的东西可以交换。
他见状迫不及待的帮她取下玉佩,然后乐不可支的将它戴上。
“大哥哥,你不可以把我的玉佩弄丢哦!”娘若是发现玉佩不见了,她就可以找他要回来。
“不会,这可是我们之间的约定,不能丢了。”
虽然不明白沈御话中的意思,不过确定他不会弄不见,严若沁就放心了。
沈御在她离开之后,便想请求爹娘订下这门亲事,这才知,他们早已指腹为婚,一切,果然是上天注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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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吉之后,就是纳征男方备好了礼单和装礼品的箱笼,在媒人和押礼人护送下,由人挑抬至女方处,又称完聘、大聘或过大礼。
这事原本没什么大不了,反正沈严两家的亲事早已闹得洛阳城众所周知,不是什么新鲜事,可是今儿个沈御却亲自押礼,渐渐沉寂下来的话题转眼间又炒热了,以致于沈家的聘礼还没送达,消息就传遍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