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工作。」向槐力持平静,他的语调沉冷,平板地叙述事实。
「随便你怎 说!」靳水馨显然完全听不进去,她怒火攻心地抛下一句:「这种出卖自尊的工作,你受得了,我受不了!」
高跟鞋在砖红人行道上,敲出清脆而急促的声响,靳水馨略显瘦削的身影,很快便隐没在周末傍晚,闹区的人群中。
「该死!」向槐低低诅咒一声。
车子钥匙在靳水馨皮包里,他站在自己的车子旁边,束手无策。
想到宋纭珊在电话中颤抖的嗓音,带点哭音却强自镇定的语调……向槐深呼吸一口。
工作就是工作,水馨要闹脾气,也只得暂时让她去了。向槐转身,到路口招了计程车,往山上豪宅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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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后,即使只是半山腰,也已经非常寂静,只听得见蟋蟀或不知名的虫子规律而单调的鸣声。
汽车引擎声打扰了一片谧静,向槐才付完了车资,打开车门,宋宅的厚重雕花大门便已经开了。
一个娇弱的身影出现,孤零零地探头。
「妳出来干什么?」向槐走进,忍不住责备。
宋纭珊扑过来,忍不住抓住他结实的手臂,握得紧紧的,好像走失的小孩终于找到妈妈一样。她抬头,粉嫩小脸上一丝血色也无,那双猫眸睁得大大的,盛满了恐慌。
「除了妳,还有谁在?有人来按电铃,或打电话进来吗?」向槐迅速控制住状况,开始冷静地询问。他暂时不管那紧箍住他手腕的小手,以及刺进他肌肉的指甲。
她真的被吓到了。平常的飞扬灵活、伶牙俐嘴统统不见,现在的宋纭珊,就只是个惊恐、慌乱的小女生。
「我、我本来没注、注意,可是我肚、肚子饿,下楼的时候,就、就看到……」
她说了半天,还是结结巴巴,整个人还猛发抖。
向槐护着她走过花木扶疏的宽广庭院,浓眉紧锁,很警觉地注意着四周环境。
院子里实在太暗了,而且又大,各式灌木、花草虽然营造了美丽的园景,但也提供了许多死角,真的有人藏在庭院深处,想要对宋家的人不利的话,大概早就成功了。
保全装置虽然已经启动,要输入密码才能进门,否则警报会响、待命的保全中心人员也会立刻出动,但是,放她一个小女孩在两百多坪的大房子里……实在也难怪她会害怕。
加上她刚刚在电话里描述的事情……
「妳说有人在答录机里留言?」进了客厅,向槐先把所有的灯都打开,让光线驱赶阴影,所有死角都无所遁形之后,他握住宋纭珊的肩,稳住她,「录音还留着吗?」
宋纭珊猛点头,指着壁橱边的电话,「在、在那边。」
向槐半强迫地把她推到沙发上坐,迅速走过去,启动答录机。
「姓宋的,照上次讲的,把钱汇过来,动作快一点……少一块钱,你就小心。你有命跟我们玩花样,你女儿不见得有。尤其你女儿喔,年纪小小就长得那么漂亮……」
接下来的淫言秽语,让向槐这个大男人听了都忍不住皱眉,更何况是娇滴滴的宋纭珊。
她蜷缩在沙发上,怀里抱着织锦抱枕,还是无法抑制发自身体深处的颤抖。
录音播完,向槐立刻拿起手机,联络保全中心。他简单说明了状况,并再度播放了一次威胁的电话录音。
然后,他细心检查了一楼,包括客厅、起居室、厨房、餐厅等等。
在餐厅,他也看到了宋纭珊之前描述的情景,一把锋利的牛排刀,插在一块鲜血淋漓的生牛肉上,牛肉旁边,有一张血迹斑斑的纸条,纸条上面,写着宋宅保全系统的密码。
要传达的讯息很清楚--不管留纸条的人是谁,他知道怎么进入宋家,保全系统并没有保护的功用。
向槐在心里暗暗诅咒。
「妳回来时,什么异状都没有?」他回到客厅,重新询问那个猛发抖、又努力想要让自己牙齿不打架的小女生。「谁帮妳开门的?妳妈妈?还是吴太太?」
「妈妈去法、法国了,吴太太她、她昨天跟今天都、都休假……」
「吴太太休假?妳之前为什么不说?」向槐想到几个小时前,他把她「请」下车的情景,猛烈的自责立刻淹没了他。
如果他陪她进来,确定一切无事才离开的话……如果他不是那 急着摆脱她……她就不用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因为你、你要跟水馨姊约、约会……她上礼拜因为、因为我的事情,已经很、很不高兴……」
这次向槐没有控制好,他的诅咒骂出口了。
宋纭珊宛如惊弓之鸟,她被那粗声咒骂吓得惊跳起来,惶惑的大眼睛里,隐隐有着晶莹泪珠滚动。
「不要哭!」向槐粗声阻止了她。「妳不用担心别人,先担心妳自己就好!我的工作是确保妳的安全,妳需要百分之百与我合作,知道吗?」
宋纭珊点点头,用力眨眨眼,把眼泪忍回去。
「我要通知中心的人过来,还要报警。妳在这里不要动,我上楼去检查状况,顺便帮妳收拾几件衣服,妳今晚不能待在这里。」向槐说着,一面起身,往楼上走。
高大挺拔的他,动作敏捷笃定,面对状况,好像一点也不紧张。虽然有点冷漠,有点不近人情……但是……
他是如此沉稳而可靠,一出现,就像帮宋纭珊打了一剂强心针兼镇定剂,让她惊恐慌张到几乎要崩溃的神经,不可思议地安定了。
他会保护她。不管他再怎么嫌她、再怎么对她皱眉……宋纭珊知道,只要有危险,向槐一定会保护她。
除了向槐……就没有别人了。
只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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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全中心的人,连同警局来的负责员警,再加上向槐,一直忙到凌晨,才告一段落。靳永群和向槐并肩走出宋宅,在私家马路边,一老一少点起烟,无言地抽着。
两人的眉都皱得紧紧的。
「你先带大小姐离开吧。」靳永群指示,「先过去信义之星那边住几天,二十四小时有警卫,比住在大房子安全。我会跟宋先生报告。」
向槐忍了一晚上,终于忍不住,「发生这样的事情,宋先生和宋太太都不知情,也都联络不上……如果真的发生更糟糕的事情,怎么办?」
语气中的不满与指责之意非常明显,靳永群看了他一眼。
从小看着向槐长大,靳永群不否认,他非常欣赏这个沉稳、冷静,几乎从不失控的孩子,也因为这样,对于向槐突如其来的火气,靳永群有些讶异了。
「宋先生这几天在东京开会,我刚有打过电话留言。宋太太去巴黎……」
工作或采购,会比女儿的安全来得更重要吗?向槐越听越怒。
他拾眼,锐利的鹰眸在夜色中还是精准地梭巡,找到了目标物--宋纭珊很听话地乖乖坐在停在稍远处的车内,还是保持那个蜷缩的姿势,看起来好小、好娇弱。
她靠在车窗上,已经睡着了。
十八岁,她也许拥有的比别人多,但她要承担的,也比一般人要多。
「这几天,出入要更小心一点。还有,媒体有可能会听到消息,开始去追这条新闻,你尽量多注意些。公司那边,你可以不用去,系统的问题,有别的工程师会处理。」靳永群笑笑。「你目前的首要任务是大小姐,其他的,都可以暂时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