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真的不能说……”
“我的好姑奶奶,你要真不想说就不该来这里通风报信,你以为你来这里可以神不知鬼不觉?”
来这里是为了良心,却忘了后果。小菊心虚的垂下眼,越想越害怕,身子不住地抖著。
终于,她在方誉面前全盘说出一切……
“张大夫,我媳妇的状况……”
“还好救得早,否则就要没命了。”张大夫坐下来,提笔在案上写了一张药方子,“按这个药方去拿药,喝上十帖就好了。”
“萧总管,快快派人去办,顺便送张大夫出府。”说完!秦垣正要离开,却看见匆忙奔来的秦日笙。
“爹,阮……大嫂怎么样了?”
秦垣冷眼扫向他,“你很担心?”
这一眼尽是不满,秦日笙当然感受到了,不过他现在没心情跟他爹杠上,他急忙赶回来为的是看房里头的人好不好,而不是跟他爹吵架。
“人命关天,我能不担心吗?爹,大嫂要是在秦府里头出了事,外头会怎么传,爹该知道吧?”
“要你教训我?”秦垣瞪他一眼,“我倒想问问你何时关心过秦府的名声来著?要是在乎,就不会三番两次拿几千两去替那些妓女赎身;要是在乎,你就不会一天到晚顶著秦二少的名讳到处风流!”
又是这句,他听得耳朵都快长茧了。
“怎么了?怎么了?”杜双双听见争执声,连忙从房内奔出,跑到秦垣旁边伸手替他拍背顺气,“老爷子,您怎么生这么大的气?要是上火了可不好,您别跟日笙生气了,媳妇跑到朝阳湖去也不是日笙的错,唉,就不知道好端端地,她跑去湖边做什么?要殉节嘛月轩也死了快两个月了,真淹死在湖里可不是要寻咱们秦府晦气吗?”
听杜双双这么说,秦日笙知道阮湘已脱离险境上颗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大娘,大夫来过了?”
“刚走,你放心,你大嫂没事,喝上几帖药就会好的,只要她不要再有事没事跑到湖边去,又不小心刚好掉进湖里那就好了。”
“是谁先看见她掉进湖里的?”
杜双双一双洞悉一切似的眸子缓缓地扫向他,“不就是小菊吗?她没告诉你?那你怎么知道要回来?”
秦日笙一笑,挥了挥扇子,“喔,她吓得魂都要飞了,哪能跟我细说,我只好先回来了。原来大嫂是不小心掉进湖里,既然现在没事,也算虚惊一场,叫她以后小心点就是。”
“是啊,是该小心点,秦府近来已经够倒霉了,可不想再触霉头……”杜双双话锋一转,柔腻著嗓音道:“老爷子,我上回跟您说的事您是不是也该好好考虑一下?”
“嗯。”秦垣应了声便转身离开。
望著远去的身影,杜双双满意的笑了笑,虽然他没有正面答应,但她不急,多得是时间可以好好说服他答应这件事,而且她相信阮湘到时一定也会同意的。
“大娘,您今儿个心情好像不错?”秦日笙扇子挥啊挥地挥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子居高临下的俯视著她。
她又在搞什么名堂?瞧她笑得诡异,说有多令人讨厌就有多讨厌!
杜双双被这声“大娘”一唤,马上回过了神,转向秦日笙露出一抹苦笑,“哪能好得了呢?这家里有人要自杀……唉,我可没这么狠心逼她跟著月轩去不可,她又是何苦?”
“大娘说的是,我会好好劝劝大嫂。”秦日笙有礼的朝她拱手作揖,“大娘,我这就先进去看看大嫂,您慢走。”
进了房门,秦日笙支开众人,拿了把椅子坐近床边。
阮湘的长发披散在绣花枕上,苍白的容颜,泛紫的唇色,盖在薄被下的身子还隐隐发著抖。
她会冷吗?
伸手触上她冰冷的面颊,秦日笙微微皱起眉,把小荷叫进来。
“二少爷?”小荷不安的站在他面前,两只小手紧紧的绞在一块,掌心里的小手巾都要掐出汗来。
“少夫人喝过驱寒的汤没有?怎么身子还抖得这么厉害?大夫开的药呢?拿回来了吗?吩咐膳房快快弄来。”
“回二少爷的话,少夫人刚刚吐得厉害,汤没喝下多少,小荷马上再去找人弄一碗,顺便煎少夫人的药。”说著,她连忙转身想跑。
“站住!”
“嗄?”小荷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回眸看了他一眼,“二少爷还有事吗?”
秦日笙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放缓了脸部表情,“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怕我了?我看起来很可怕?”
“不会,二少爷。”
“那你是怎么回事?不会也掉进湖里了吧?怎么身子抖得这么厉害?”他温柔的问著,伸手探向她的额头关心的一问:“受寒了吗?”
受宠若惊的小荷愣在当下动弹不得,只觉得整个身子全都因为这温柔的一探而热了起来。
老天!她在胡思乱想什么?他是少爷耶!她疯了吗?
“多谢二少爷关心,小荷没事。”她心虚的低下头。
“真的没事?”
“没事。”
“那就好,下去吧。”
小荷匆匆抬起头来看他一眼,脸一红,身子一转便飞也似的冲出房门。
“二少爷果然风流,连府里的丫环也不放过。”
一声气若游丝的嗓音从身后飘了过来,秦日笙惊喜的转头,浑然没听见她方才说些什么。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阮湘没答话,想要起身却有点力不从心,秦日笙的手自然而然的扶了她一把,体贴的将枕头搁在她背后。
她不自在的避开他的碰触,房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点僵。
“我没有侵犯你的意思,你不必有如惊弓之鸟。”秦日笙坐回床边,若有所思的望著她,“告诉我,你为什么跑去朝阳湖?”
阮湘抬起头来幽幽地看他一眼,“那里风光明媚,不能去吗?”
闻言,秦日笙一笑,“当然可以,如果你想去,朝阳湖随时欢迎你,只不过下次为了安全起见,你最好还是先通知一下住在那里的主人会好一点。”
“那里的主人?谁?”
“我啊,我就住在煦日楼,朝阳湖的名字就是我取的。”
“是吗?真不好意思,把你的湖弄脏了。”
“你指的是落湖一事?”
阮湘又看他一眼,纠正道:“正确点,该说是跳湖。”
秦日笙深深望著她好一会,像是要确定什么,她被他看得低下头去,他却又是笑又是摇头。
“你说过贞节牌坊对你而言,只不过是跟墓碑无异的东西,我想不出你有什么理由跳湖。”他讨厌她对他说谎。
“我跳湖跟那贞节牌坊无关。”
“那告诉我为什么?”
她一时语塞,冷言道:“我不需要告诉你。”
“那让我告诉你好了。”
阮湘的眸子缓缓抬起,只见秦日笙一脸的笑,看似玩世不恭的笑容里却有著深沉的危险。
他想说什么呢?为什么他看起来一副笃定的样子?他知道了什么?为什么她老觉得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无所遁形?
“在秦府,只有我帮得了你,阮湘,我希望你对我诚实。”他不自觉的以温柔的眼神凝视著她,用柔软的嗓音蛊惑著她,因为此刻的她看起来是多么的惊慌失措、柔弱而无助呵!
就像洞房花烛夜那时般,她紧紧的依附著他的身子,全心全意的投进他的怀抱。
他不想对自己否认,那一夜,她让他动了心……好一会,她才自他温柔的眼神中回魂,一颗心幽幽地荡漾著不该存在的莫名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