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长,什么事?」
「妳还敢问我?妳、妳,妳什么时候帮协理做那份报告的?我怎么不知道?!」刘思兰抓着她的手臂大叫。
沈丽梅眼看不对,立即闪人。「不好意思,我不是你们二课的,先走了。」
沈丽梅像俗辣的表现完全在花宇音的意料之中。她走了也好,免得等会儿伤及无辜。刘思兰最大的本领就是骂人,而且骂起人来六亲不认,任何人待在她的攻击范围里,就连打个喷嚏都会被波及。
「妳说,那份报告到底怎么回事?协理什么时候叫妳做的?」
她就知道不赶快溜是一大失策,都怪那个花痴梅一直拉着她不停说原齐文多帅多帅,耽搁她逃难的黄金时间。
「上个礼拜四,妳请假去关岛玩时。」她答,脸上波澜不兴,像是对方的激动反应全在意料之中。
「那、那妳至少要让我看过再呈上去啊!这么离谱的数字,妳居然不加修饰地呈上去,搞得大家那么难看,妳晓不晓得事情的严重性啊?」
「不加修饰?妳的意思是要我作假?这么离谱的销售数字如果再加以隐瞒,到时公司发现了才会更难看。就因为我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才更要诚实报告。」花宇音不疾不徐,眼都不抬地答。
「妳--妳--」刘思兰气得说不出话来。
「妳骂完了吗?」突然,一个男人声音把两个人都吓一跳。
花宇音抬起头,正好望见原齐文那双犹如靛黑色的眼瞳,心不由自主震了一下。
「你?」他的出现让刘思兰一时手足无措。
「还是要我再给妳几分钟?」
「啊?不、不用了,你……有什么事吗?」
原齐文不耐地瞥她一眼,像是受不了她的笨问题。「我大老远从高雄赶来是为了这新手机的行销案,刚刚钟协理已说得很清楚,妳都没在听吗?」
「啊?有!我当然有在听啊!这么说你……」刘思兰面红耳赤地反驳。
「我想赶紧开始找出问题症结,不过如果妳还想继续和妳的属下争辩该不该做漂亮的假报告,我可以先回去喝杯茶再来。」说完,原齐文真的转身就走。
「呃……等等,我没有叫她做假报告,我只是……」
刘思兰无法再说下去,因为原齐文已消失在会议室门后。
「可恶!走吧!回去开会。」刘思兰不再责骂,但看得出来她是一肚子气。
花宇音待在原地好一会儿,才离开空荡荡的会议室。
他刚刚是在帮她解围吗?去他的,她才不接受!
回到十楼业务部的小会议室,刘思兰、原齐文和同课的另外三名业务已围着圆桌坐好。花宇音看都不看原齐文一眼,偏偏两人的座位正好面对面。
原齐文的眼睛不偏不倚地望入她眼中,那眼底闪烁着的似是嘲弄又像是吸引,恶魔的眼也不过如此吧!
花宇音不甘示弱地反瞪回去,尽管心跳得厉害,感觉有些招架不住,但她就是不肯认输。多年前,她就是臣服在他魔魅般的目光下,以至于这些年来就连梦里也难逃这双魔眼的纠缠。
她告诉自己,这次她不会再逃,她倒要看看直视魔眼的结果,是否真的会如传言中化成石像。
他似乎也接收到她无言的宣战,靛墨的瞳眸一瞬不瞬地直盯着她,像要望进她的灵魂深处,一探她内心不为人知的秘密。
可恶!谁来救救她?在他危险又直接的目光下,花宇音觉得自己彷佛被剥去所有,衣不蔽体,赤裸裸地摊在他面前,任由他观赏。
虽然有点招架不住,但又不肯认输,两人就这样僵持着,直到刘思兰砰地一声将文件丢在桌上,打破两人间的魔咒。
花宇音随即调开视线,心里直呼好险。要不是刘思兰打断,她很可能在那炙热的视线下化为灰烬吧!
尽管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但她表面仍旧维持一贯的冷淡优雅,没让情绪泄漏半分。这都得归功于花家的「变脸」功夫,此时此刻她比平常更感谢这份遗传。
「好啦!现在关于新手机的行销方案要重新规划,不知道大家有没有什么意见?」刘思兰瞪了瞪他们两人,面色一整,随即切入会议主题。
可是,问题抛出后却没有人搭腔,空气中出现凝重的沈默。花宇音在心底暗暗叹气。
这情形不是第一次了。并不是他们业务二课的业务很混,面对业绩不佳这等重大问题却连一点改善的想法都没有,而是因为大家的意见常常被刘思兰明着拒绝、暗着挡回,久而久之,便再没有业务敢当炮灰了。
反正不管开会时讨论得如何精彩,最后都是她说了算,既然如此,大家干么还浪费体力、浪费口水和她争?
当初接到新手机行销案时,决定手机行销方案的是刘思兰,请大明星来代言的想法也是她一意孤行,结果耗去大笔预算却不见成效,如今才来问大家的意见,难怪没人肯吭声。
「怎么了,一个个成了哑巴啦?平常话不是挺多的吗?怎么一遇到事情全成哑巴了啊?」刘思兰又在发挥她最擅长的骂功了。
几个业务一肚子鸟气,却敢怒不敢言,谁教刘思兰操着他们绩效评比的生杀大权。
「够了!我是来开会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听妳骂人的。刚才钟协理也说了,先别追究是谁的过失,等危机过了再来秋后算帐。」一直不动声色的原齐文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堵得刘思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好半晌都应不出一句话。
「我看过那份市调了,基本上公司出的这款手机并没太大问题,功能性也不错,只是行销方向和当初设计手机的定调完全背道而驰,抓错消费市场罢了。」他三言两语、一针见血地点出行销方案的缺失,直接而毫不留情的作风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你、你、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这么武断地全盘否决我们之前辛苦做出来的成果?」刘思兰不甘受辱,气急败坏道。
「不是我武断否决妳辛苦的成果,是市场判定妳的失败。若非如此,我今天也不会在这儿了。」
原齐文像是受不了这样毫无意义地闹下去,他站起身拾起笔记本,冷淡地说:「今天这个会再开下去也没意思,不如各自回去想看看有没有好的idea,后天再讨论吧!」
也不管别人的反应,他径自潇洒地走了。众人傻眼,刘思兰更是气到不行。
天啊,他未免太跩了吧?虽然花宇音一样很不屑刘思兰,常会似有意若无心地顶撞她、吐她槽,但从没像原齐文这样大剌剌地直接给她难看。
他若不是太不会做人,就是太过自大,不论是哪一种,都一样糟糕。这么直接不留情面、不懂得虚与委蛇,在社会大学里是很吃亏的。
他究竟在想什么?为何一来就给刘思兰下马威?
百思不解的花宇音将疑问暂丢到脑后,全心投入眼前的工作。虽然她的职位是业务助理,照理说这次的手机行销案她应该没有什么太大压力才是,但她当初隐瞒大哥、爸妈胞来报考公司,并不只是为了当个业务助理而已。
她想试试自己可以做到什么程度?想证明就算没有父母的光环、家人的庇护,她一样可以独当一面。
所以,尽管直属上司刘思兰没有交代,她仍做了超出工作范围的事。她跑到图书室借了一堆资料,还擅用刘思兰的名义向财务部、研发部调了许多关于手机的报表及最近几期的业绩报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