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头好痛……温宁转了个身,背对着母亲。
从一回来就念到现在,每次念的内容都差不多,听得都会背了。
过了半小时,温伯母见他没反应,叹口气把碗放在桌上后便离开了。
才安静不到三分钟,门又打开了,这次进来的是温伯伯。
温伯伯总是沉默寡言,拙于表达对子女的关心,但是心里又放下下,于是还是进来看看这个二儿子。
房间里很安静,沉默的气压渐渐让人透不过气来。
三分钟、五分钟、十分钟过去……坐满十五分钟后,温伯伯走了出去。
温宁终于能松口气。这夫妻俩真是两个极端,一个话多得聒噪,一个安静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不过至少他们还不会像某人一样……
房间的门猛地又被推开了——
“哇哈哈哈……二哥!你还活着啊!你也真够倒楣的,公司倒了,女朋友也跑了,现在回到家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当初爸还:老是夸奖你能到台北的电子公司去工作呢!结果最后还不是落得这么惨的下场?我就说嘛!台北有什么了不起……”还在念大学的温南毫不留情地耻笑自己的二哥,“像我多好,高中、大学都在台中念,离家近,又可以住在家里,没事还可以帮帮爸妈的忙,哪像你在台北,一年见不到几次人影……”
温宁躺在床上翻起了白眼。天啊,能不能饶了他啊?
幸好这时候温伯母出现了,“阿宁,有你的电话。”
他巴不得早点脱离宝贝弟弟的荼毒,马上跳起来走到客厅去接电话。
“喂?”有气无力。
“阿宁?是你吗?天啊!你真的失业了啊?我看到新闻的时候还不敢相信呢!那家公司不是正在准备上柜吗?怎么会冒出这种掏空公司资产的丑闻?对了对了,我还听说你被女朋友甩了啊?”
“您哪位啊?”
“哇!连我的声音都认不出来?你是不是真的打击太大了,我是俊宏啊!你大学死党,那时候你不是最喜欢找我去社团泡学妹?”
“咦?你怎么知道我被女朋友甩了?”
“你那个女朋友的妹妹的同学刚好是我现在女朋友的死党啊!喂?喂喂?喂?”
温宁直接把话筒扔在桌上,又晃了出去。
烦死了!好像全世界都知道他的凄惨事迹一样,每个人都想来取笑他的不幸,他好想好想就这样逃离这个地方!他真的受不了了啦!
他回房间里匆匆梳洗好,随便披了件衣服便离开了家里。
信步走在市区内,他也只是漫无目的地闲晃着,突然一家补习班的广告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xx留学补习班,专办海外游学,价钱便宜又实在。”
海外游学?似乎是个不错的点子……
一个月后
英格兰某大学里,附刚放了暑假,许多当地学生都已经回家,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外国留学生在校园里晃着。
一个眉目清秀、身材瘦高、戴着眼镜的男人,手里拿着一张纸不断地东张西望。
他拖着笨重的行李来到警卫室,警卫浓重的英国腔让听惯美式英文的他一时有点适应不良,他的英文又不太灵光,比手画脚了老半天,警卫才终于明白他的来意,拿起学生名册找他的名字。
“你可以再说一次名字吗?”警卫找了半天不见他的名字,抬起头问。
“温宁。”他推了推眼镜。
“温……宁……没有耶!没见到你的名字。”警卫摇摇头。
“不会吧?要不要再找找看?”他微微皱眉。
“没有喔……”警卫还是摇着头。“要不,你自己找找。”他把学生名册推到温宁面前。
他认真地把那本手抄的学生名册从头看到尾,越看越狐疑。明明他出发前就已经向学校确定过有自己的宿舍床位的,怎么这会儿却找不到他的名字?
“……是不是有问题?”他露出疑惑的眼神看着警卫。
只见对方耸了耸肩,没作答。
“所以,我没地方住了?”他问。
“很抱歉,看起来是这样。”
“但是我能住哪儿?”
“抱歉,我无能为力,我只是警卫,负责管理钥匙而已。如果你真要申诉,最好到住宿办公室去。”
温宁抓起行李就往外走。
“等等!先别急!现在放暑假,住宿办公室每个星期只开二、四,你现在去也没用。”警卫忙喊住他。
“那……那我该怎么办?”他皱着眉坐在行李上,努力思考该怎么办才好。
为了要离开那个只会让他更加愁苦的环境,他决走到英国来念几个月的语言学校。上网选了半天,最后终于选中这所大学,因为风景美丽,离伦教也近,最重要的是,他好不容易才打听到自己的高中同学阿泽也在这念书,要是自己真应付不来异国环境,还可以找他帮帮忙。
临行前,他一再用电子邮件向学校确认自己的房间,对方也说一定有宿舍让他住。结果现在却搞出这种乌龙,叫天不应,叫地也不灵,这时候要他去住哪儿?难道露宿街头吗?
呜……为什么他到了国外还是这么倒楣?
“你没有朋友吗?可以先去和他们挤挤啊!”警卫问他。
他搔搔头。唯一的朋友也只有阿泽了,可是才刚来就要麻烦人家,会不会不太方便?可是除此之外似乎也没别的方法了,难道真叫他露宿街头?还是住青年旅馆?想来想去,一个人出国在外还是实际点,如果阿泽那儿能让他先挤几天,自然再好不过,于是他拖着行李走到电话亭前。
“温宁!真的是你!”阿泽一见他便兴高采烈地猛打招呼。“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我以为你下个星期才到呢!”
“也不是啦!只是不好意思打扰你,本来以为都安排妥当了,结果没想到发生这种事情。”见到好久不见的同学,温宁一直阴郁的心情总算好些。
“怎么,找不到地方住啊?”阿泽主动地帮他提起一袋行李。然后往公车站牌走去。
“是啊!真不知道学校为什么会搞这种飞机?明明事前都确定好的啊!”
“老兄,习惯就好了,你没看我们去年开学的时候才精采,一大群没配到宿舍的大陆人跑到住宿办公室门口大吵大闹,最后还劳动校长出面才摆平。”
“这种事情常发生?”他觉得不可思议。
“是啊!”阿泽点点头。“当初说得好听,什么非欧盟国家的留学生一定有宿舍可住,最后还不是通通被那些英国小鬼给赶出去?”他转过头,见到温宁一头雾水的模样,轻叹一口气。“反正你以后就会见识到了,现在先到我那边休息一下吧!”
才走了一会,原本晴朗无云的天气便暗了下来。
不一会便飘起了绵绵细雨,瞬间变得冷飕飕的。
又过了几分钟,雨点越飘越大,风也渐渐大起来,竟有种狂风暴雨欲来的架式。
温宁见状,正想告诉阿泽似乎要下大雨了,转过头去,只见对方神色自若地把外套后边的帽子戴上,又把衣服拉链拉紧,抖了抖身子,仿佛已经很习惯这样的气候。
他抓抓头,从背包里翻出一支折叠式的小雨伞,才刚打开,一阵大风刮来,柔弱的小雨伞马上被吹折了伞骨,差点当场夭折。
阿泽在一旁偷偷闷笑,温宁无奈地自了他一眼。
“英国天气嘛!”他摊开双手。“一下风一下雨,一下太阳一下冰雹,我们都不用雨伞,出门记得穿件防水防风的连帽外套就成了;热了脱,冷了穿,很方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