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也不麻烦!不麻烦!”看到葛芸重新考虑这个问题,张梦萍觉得上帝终究还是眷顾她的。或许这一生就这么过了,但她也了无遗憾。爱不一定是占有,只要像这样,天天都能看到她,她就满足了,这样就足够了。
“是你说不麻烦的哦!我丑话可先说在前头,要是有一天你受不了我,我告诉你,我可是说什么都不会搬走的哦!”葛芸倾身,眯着眼,用那带点邪恶的声调低声道。“好!好!只要你答应留下来,即使我已经被你凌虐到不成人形了,我也不会赶你走的,可以吗?”
“去去去!”葛芸摆手。“瞧你把我讲成了混世大恶魔似的,好吧!不然这样好了,如果你真的被我虐待得差不多时,我就自动消失好了,好让你少受点委屈,这样对你够好了吧?”
“小女子在此感谢你的大恩大德!”
两人相视,大笑出声。
“上车!”
“不上!”
“叫你上车,听见没有?”
“我说不上,你耳朵聋了吗?”
这个倔强的女人。宋宇好不容易挨到“迎曦坊”打烊,想尽尽未婚夫的责任,但这可恶的女人居然打死也不肯上车。
“唉!”他叹了一口气。人家说一物克一物,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喂,你做什么?放我下来!”
他把她塞进车子,关上车门。
“我要告你绑架!”
宋宇揉揉太阳穴。“有这么严重吗?小姐,我只不过是想载你回去罢了!”“我不需要你载,我自己有车!”杨筱惠气呼呼地瞪着他。“就算没车,我还有脚……”有什么车?她连小小的摩托车驾照都考不上了,更别说这么大的汽车了。都是这可恶的男人,害得她语无伦次!
“我不放心让你这么晚了,还一个人搭计程车回去!”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这么多年来,我不也是这样过来了!以前没事,遇上你之后就会有事?你咒我呀!”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筱惠,让我送你回去真有那么痛苦吗?”
杨筱惠不禁语塞。
“别再考验我了,好吗?”
她白他一眼。“谁要考验你?受不了了呀?唉!何必呢,我早告诉过你,我不是个好伺候的人!不过你现在要后悔还来得及,只要你放我下车,你大可拍拍屁股走人,我们谁也不欠谁,怎么样?”
“不怎么样!”他把冷静下来的面孔转向她。
他摆平过多少棘手的案件,面对、应付过不知多少顽强、狡猾的对手,唯独碰上这个女人,他可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你是我的未婚妻,你的安全就是我的责任,我必须对你的安全负责。”换言之就是:你认命吧!你已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你……你卑鄙!”
“我的好娘子,我们什么时候去试婚纱呀?我已经等不及了耶!”
“你去死吧!”
杨筱惠气得闭上眼睛,为什么人的耳朵没有自动开启、关闭的功能?要不然,她就可以不用听到宋宇那充满胜利意味的笑声了。
杨筱惠正在卸妆,电话却在此时不识相地响起。
“喂!”杨筱惠口气像吃了一吨炸药,恶劣极了!
“谁惹到你了?我可爱的新娘子!”
“喔!老天!”杨筱惠这时才深深了解到“阴魂不散”的真正意义。
“老天吗?哦!她真是太不应该了。改天若遇上她,我会教训教训她的!”“你到底有完没完啊?”她的卸妆乳液还涂满整个脸,黏黏腻腻的感觉使她原本就恶劣的心情更是跌到谷底。
“完了!完了!我只是想向你道声晚安的。好啦!早点睡吧!我挂电话喽!Bye!”“咔嚓”一声,宋宇果然就此收了线。
“搞什么嘛!耍我啊?”杨筱惠对着话筒一阵乱吼后,才用力挂上。
其实她一点也不介意宋宇介入她的生活,扰乱她原本的生活方式,但只要一想到书凡,她就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一样。是啊!她怎么可以容许自己又爱上别人呢?所以,她以不合作的态度来对待他、对待这段感情!
女人嘛!哪个不希望有个真爱自己的人来呵护、疼惜自己!“单身贵族”这顶大帽子,说穿了还不是那些年龄到了、却又滞销的女人硬给自己戴上的。如果可以选择,试问,有哪个女人会选择终其一生孤独到老?
“铃……铃……”电话又响了。
“这会儿又是谁呀?”
杨筱惠嘀咕地走近电话。她发誓,如果又是宋宇打来的,她一定会让他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喂!”口气依然暴燥。
“喂——喂——?是筱惠吗?喂……”杨家大嫂那高分贝的声音穿过话筒,直入杨筱惠耳朵。
“喂!我是杨筱惠,我现在不在家。不管你是谁,有什么事请在嘟一声后留下,谢谢!嘟——”
感谢父母生了颗聪明伶俐的头脑给她,更感谢发明电话答录机的人,他们真是太伟大了。
“筱惠啊!我是大嫂啦!哎唷,生平第一次跟机器讲话,还真是不习惯。对了,都凌晨了,你跑去哪儿了?告诉你,一个女人家那么晚了就别乱跑了,台北治安不比我们乡下,知道吗?唉!我呢哩呢嗦这么多干什么呀!?我是要告诉你,听说你要结婚了,是不是?真是太好了!我和你大哥听到这个好消息时都很替你高兴!好了,对着机器讲话真是奇怪,不讲了!回来后给我个电话,知道吗?都要当新娘的人了,就别再乱跑了,收敛点知道吗?”
“咔嚓!”葛芸急忙挂掉电话像,长长呻吟一声。“哦!老天,怎么这么快?”才几天而已耶!况且,知道这件事的人也不多,一定是那个大嘴巴宋宇。哎呀!怎么办?事情都已经传到大嫂那儿了,那肯定推不掉了。完了!完了!杨筱惠在屋内直绕着圈子。谁来救救我?
“铃……铃……”
今天电话还真是热闹极了。
杨筱惠哀号一声,冲进卧室,跳上床,她用棉被将自己紧紧蒙住,喃喃道:“不在!不在!没人在家!没人在家……”
“葛芸……”
“嗯?”她把眼光从电视萤幕移向张梦萍。“什么事?”
下班后她们两人已经习惯拨出一些时间相聚,即使只是无言地盯着电视萤幕。
“如果说……嗯……我是说如果……”
她是怎么了?不是才决定不说的吗?可张梦萍却听到自己的声音——“你也遇上这种情形,你会怎么应付?”
萤幕上演的是一个同性恋者在一个偶然的机缘下认识一个非同性恋者。两人在同性恋者的有心安排下,变成了患难之交。日子一天天地过,那同性恋者对非同性恋者的感情也愈来愈深,可是她不敢说,她怕说出后会吓着她,继而失去她,所以她忍着……忍她身旁不停变换的男人,忍她在高兴、失恋时对她分享、倾诉和抱怨的一切……有一天,那非同性恋者失恋了,她抱着她哭得好伤心,直向她倾诉那男人的百般不是!于是她,那同性恋者便开始计划——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她将那个惹她心爱的人不高兴的男人给杀了。尔后,她便扮演一个为保护心爱的人,不惜一切的冷酷杀手。大概是影集的关系吧!张梦萍原以为会永远埋藏在心底的秘密,终于还是说出口了。
“在你的问题里,我是爱人还是被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