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蕊只觉得一簇火苗由唇瓣延烧至心头,再窜至脚底,只觉得整个人就要葬身火焰……然后,一如开始时那般突如其来,凌伟辰中止亲吻,挪开唇,将脸埋入韩蕊的肩窝。
「我们快离开这里!」以一种克制的音调催促,凌伟辰仍紧紧抱着韩蕊。
「嗯?」韩蕊迷茫低应,无力移动半步。
「床太近,再不离开,我怕自己会下顾一切把妳推倒在床上……到时候,就算妳会杀了我,我也无法停止。」凌伟辰苦笑地瞪着大床,极力压抑生理的渴望。
韩蕊霎时清醒,难以置信地急退一步,退离了凌伟辰的怀抱。
不可能!他说吻是社交礼仪,他说……这个吻不过是实验……纵使这个实验以雷霆之力深深撼动了她,但他不可能忘了韩姿,不可能有同样的感受……
兀自惊疑不定,凌伟辰走下楼梯,沿途陆续按熄了店里的光源,仅留门边一盏壁灯,然后回过身,抬头等待着韩蕊。
「怎么还不走?吓傻啦?」转眼间,凌伟辰脸色如常目泛促狭,恍若方才的脱序纯属虚构,纯属一场戏弄。
残酷的认知,让韩蕊从怔忡里摔返现实,戴上木然的面具。
第七章
出乎意料地,韩蕊睡得很熟,半个梦也没有,一觉到天明。
那不过是个实验而已,不过是国际社交礼仪--凌伟辰如此看待昨夜的吻,宛如没事人般的轻率态度,激恼了她。
深吸一口气,她步出房门,决定以丧失记忆的方式,更彻底地漠视它。
然而,迎接她的是张比晨光还灿烂的笑脸,教她恼意顿消,忍不住又心旌动摇。
「啊,我正想敲门看妳起床了没。」凌伟辰神采奕奕地站在她的房门外。
他看起来怎么能比昨天更俊逸潇洒?是心理作用吧。当她一天比一天喜欢他,在她眼中,他便一天比一天出色,比任何男子都出色。
「我准备好了,出发吧。」她拍拍肩上的背包,摆出一副急于展开行程的模样,不让澎湃的情思泄露分毫。
「慢点出发,我约了朋友来饭店餐厅吃早餐。他应该已经到了,我们下去找他。」
「是你那位店主朋友吗?」韩蕊直觉地猜测。
「对。昨天他有事没办法留在店里招呼我们,所以约今天见面。我得跟他结帐、签空运家具相关的文件,最重要的是他想认识妳,要我尽快介绍你们认识。」
「他想认识我?为什么?」韩蕊讶异扬眉,却对上凌伟辰谜样的神情。
「妳何不亲自问他?」凌伟辰微勾唇角,明知原故却表现得事不关己。
「我跟初次见面的人往往说不上话,还是不要下去好了,免得破坏你们好朋友聚会的气氛。」陡然升起不安,韩蕊犹豫却步。
「妳跟我初次见面,就聊得挺好的呀!」
初次见面?她跟他,哪一回才算是初次见面呢?是以韩姿或以韩蕊的身分?
但无论哪一回,确实都违反她的个性。
她的个性其实颇为闭塞,因此每次代韩姿出去约会,都像历经一场酷刑,需百般勉强自己,才能化身成韩姿与男人谈笑风生。但谈笑已是底线,若企图肢体的接触,即便是牵手或一个小小的吻,她都会技巧地规避或制止,不让他们越雷池一步。
只有凌伟辰化解过她的闭塞;跟他交谈是那么愉快与容易,不带一丝勉强。
只有凌伟辰突破过她的底线,在她尚懵懵懂懂不晓得会爱上他之前,就任他拥她入怀,对他开放了自己的唇。
但这颠覆她生命的不同,她却无法张扬,只能锁在心房,像乌云锁住了阳光。
或许,凌伟辰启动了她个性中本就具备、却不自知的活泼与热情,她的矜持一遇上凌伟辰,便似春雪遇上骄阳,立刻融化。
「因为韩姿常提到你,虽然初次见面,却很熟悉。」韩蕊依惯例搬出韩姿。
「我倒希望妳告诉我因为我是例外,因为妳对我感觉特别,那样听起来比较舒服。」凌伟辰慨然瞅着韩蕊,对她的托辞显得失望。
「现、现在讨论的不是这个问题吧……」意外接到变化球,韩蕊有些不知所措。
「一点问题也没有,跟柏瑞见面不会说不上话,他的话多得像瀑布的水,不怕冷场,只怕妳插不了嘴。」话锋一转,凌伟辰的语气改为揶揄。
「哪有人这样形容好朋友的。他应该是随和亲切,跟任何人都谈得来吧。」韩蕊但觉好笑,没来由的不安跟着消失无踪。
「是啊,柏瑞非常随和亲切,我就是担心他太随和亲切了。」最后那句话是皱着眉头说的,几乎像喃喃自语,几乎像凌伟辰也突然感到不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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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公平!真不公平!你一定贿赂了幸运之神,祂才会把好运都给你,让你发现这么迷人的花儿。」阙柏瑞,一位棕发金眸、魅力四射的中英混血男子,深深盯视韩蕊数秒,就半中文半英文地朝凌伟辰大表羡慕。
「只要你能收敛滥情的作风,专心寻找,好运迟早也会眷顾你的。」
凌伟辰拉开椅子让韩蕊在柏瑞的对面坐下,再坐到韩蕊身旁。
「诽谤!天大的诽谤!我从不滥情,我是心软,没办法看女人痛苦;不像你,可以一点希望都不给,残忍地拒绝女人,最后还得劳驾我去安慰她们。」柏瑞委屈地嚷嚷。
「我记得你很乐意安慰她们呀。」凌伟辰接过侍者送上的餐单,先为韩蕊打开她的那份,再看自己的这份。
柏瑞笑笑地将凌伟辰的体贴看进眼里,笑笑地反攻。
「谁教你是我朋友,我只好替你赎罪,听她们诉苦,提供温暖的肩膀给她们哭泣,免得她们忧郁成疾。」
「谢谢你啦,虽然我并不赞成你的鸡婆。明知不可能却给希望,才是真的残忍,妳说对不对?」凌伟辰转头将韩蕊带入谈话,问的恰是韩蕊心中的隐痛。
「没错,不过……对被拒绝的一方而言,憧憬破灭的打击必定很难受,所以,温和的拒绝,花些时间安抚对方,或许是比较好的方式。」念及自己的思慕注定落入尘封的命运,与被拒绝并无区别,韩蕊浮现感同身受的黯淡神色。
凌伟辰似乎察觉了异状,睨住韩蕊张口想说什么,却被柏瑞抢先一步。
「难喽!这家伙向来不懂温和的拒绝,只会面无表情的拒绝。唉!真希望哪天轮到他被拒绝,轮到他尝尝滋味,他才会了解他以前犯过什么错。」柏瑞露出一脸期待。
「我确实很幸运,有你这样善良的朋友,连发白日梦都恨不得我遭到天谴。」凌伟辰不动肝火地反讽,你来我往间,充分流露与柏瑞的深厚情谊。
「否则正义无法伸张,那些破碎的芳心得不到安息嘛!」柏瑞夸张地回嘴,随即一本正经询向韩蕊:「啊,妳愿意担任正义使者,给他一点教训吗?」
柏瑞找碴的顽童行径,制造一种有趣的气氛,令人想随之嬉闹。
「怎么做?」韩蕊好奇地倾听下文。
「拒绝他,改投入我的怀抱。」柏瑞依旧一本正经,甚至张开了双臂。
韩蕊霎时哑口无言,眼前同时闪现一只猫被好奇心害死的悲惨画面。
「不愿意啊!」柏瑞自行诠释了韩蕊的呆愣,伴随一阵摇头叹息。「唉!大学时那一串暗恋他的女孩也一样,虽然感谢我的安慰,却不肯投入我的怀抱。其实,我比这家伙温柔又比他帅,为什么我的女人缘比他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