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
这天下午,天空飘下几丝雨点,沾湿了摩天大楼的玻璃窗。台北的天空,常常是这样阴阴湿湿的。
下班后,胡滢走出办公大楼,撑开粉蓝色的伞走入雨中,小心地避开路上的积水,一路往公车站牌走去。
幸好令早出门时,她看见天色不对,顺手抓了一把伞,否则现在她只能等着当落汤鸡了。
自从回到台北,她又从开车族变回公车族,台北的交通实在太混乱了,她不忍再为可怜的马路制造更多的混乱。
雨愈下愈大,豆大的雨点滴落在伞面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路上的行人有的像她一样,撑着伞在雨中走着,倒还显得优闲。有的忘记带伞出门,只好像橄榄球队的前烽卫一样,在人行道上横冲直撞,四处寻觅避尔的场所。
在那些奔跑的身影中,有一个老迈的身影行动特别缓慢,她不理会偌大的雨势,迳自拖着手上重重的袋子,缓缓的向前走。 胡滢一眼就注意到她--那位拾荒的老妇人。
以她的年纪,早该在家让儿孙侍奉、、享清福了,可是她不但得拖着孱弱的身体出来捡拾空瓶铝罐,就连下雨也没有一把伞可撑。 她的背后必定有个令人鼻酸的故事。胡滢不由得为她感到心疼。
她毫不犹豫的走向老妇人,将手中的伞给递她,微笑着说:"这把伞送给你,要小心收好喔,最近的天气变化比较大,出门的时候要记得带伞,才不会淋湿衣服。"
那位老妇人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缺了两颗门牙的笑容,感激的说:"谢谢你,小姐。不过你还是留着好了,你的衣服那么好,淋湿了可惜,我的衣服只是用破布裁成的,淋湿了也不要紧。"
"别这么说!如果你淋湿了衣服,生病着凉;那么倚靠你的家人该怎么办呢?"
经胡滢这么一说,老妇人想起全身瘫痪的儿子还躺在病床上,还有失去妈妈的几个小孙子都要靠她扶着,粳不再坚持了。
她接过胡滢手中的雨伞,眼眶含着泪水。"谢谢舡,小姐,你真好心。"
胡滢打开皮包,将皮夹里的三张千元大钞塞给她,"拿去吧,多买点营养的东西,替自己和家人寂补身体。"
"小姐,我不能收--"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拿去吧!再见。"胡滢挥挥手,很快的消失在雨中。
而不远处,有个高大的身影,正默默的看着这--切。
∽∽∽∽∽∽∽∽∽∽∽∽∽∽ 胡滢冒着倾盆大雨,快步跑向公车站,忽然一片阴影遮了过来,天上的雨滴在瞬间消失了,她狐疑地抬头一看。
咦,怎么有一把深蓝色的雨伞遮在她头上?难这是老天爷见她好心,特地降下一把雨伞送能她吗? 不对,仔细一看,那把伞有人握着呢!她顺着抓着伞柄的大手往上一看--
喝!胡滢吓得后退一步,怎么又是他?她怎么那么倒楣呀!
孟显扬撑着伞站在她身旁,脸色不悦的瞪着她,他快被适个慈悲过头的女人气死。
刚才看她朝那位淋湿的老妇人走去时,他心里就有个预感,知道她可能又要做傻事 好歹曾经交往了三个月,她会做哪些傻事,他多少有个谱,只是他没想到,她竟然将自己的伞送给别人。
现在正下着大雨,她就不会多为自己的身体着想吗? "你究竟有没有一点头脑?现在雨下得这么大,你竟然把伞送人?你以为自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还是神力女超人,即使淋了雨也不会生病?"孟显场撑着伞替她遮雨,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胡滢仍然呆重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还是无法接受他突然出现在眼前这个事实。
慢着!他看到刚才的事了?那就表示……他-直偷偷跟着她!
她惊讶地指着他的鼻子,恍然大悟道:"原来那天你就认出我来了,你故意不动声色,其实什么都知道,对不对?"
奸诈的小人!竟然故意装作没认出她的样子,卑鄙。
"彼此、彼此!你不世故意装作不认识我吗?我们是半斤八两,扯平了。"盂显扬好整以暇的说。他一直跟着她,而且已经跟了整整一个月。
她的生活单纯得令他感到不可思议,每天除了在公司和住家之间往返,她几乎是足不出户。他原以为她必定是利用周末假日会情郎,哪知站了几次岗,只看到她出门一次--去买便当。 他开始怀疑,自己当年猜想的胡滢,是否真是眼前这个胡滢?为了满足好奇心,他更加努力不懈的跟踪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谁和你扯乎了?"累积五年的怨气突然窜升,胡滢迳自掉头走开。
盂显扬连忙从后追上,固执地为她撑伞遮雨。"雨下得这么大,你想生病吗?"
"就算我真的生病了,也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胡滢气鼓鼓的迈力向前走,可是怎么也甩不掉他。
"以前你的脾气根好,无论我说什么都不会回嘴,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凶啦?"他笑着调侃她。
"那是因为以前我们是情人,现在我们则是仇人!仇人之间是不必太客气的。"她没好气的说。
"是吗?"不知为何,听到"仇人"这个字眼,孟显扬的眼神黯了黯。
他知道她可能会恨他--事实上她也的确有理由恨他,可是他又不希望她很他道种错综复杂的情绪,就连他自己也不懂。
他的沉吟看在胡滢眼里,却成了某种算计的深思。
"怎么,你想借机报复开除我?"
"怎么可能?你又没有犯错。而且听会计部门的张经理说,你表现得很好,我怎么可能开除认真工作的属下。". "那就好。"既然他有这种想法,她就放心了。"你自己说过,以前的种种已经一笔勾消,以后在公司里,我们还是各走各的路,互不相干,你千万不可以挟怨报复,乘机整我。"
"我当然不会。"他有那么卑鄙吗? "那最好了……啊!公车来了,我要走了。"
胡滢朝公车挥挥手,公车很快在她面前停下。在她上车前,孟显扬将手中那把雨伞收起来交给她。
"这把伞你拿着,等会你下了车,还有一段路要走可别淋湿了。"
胡滢愣之下,一股莫名的感动顿时盈满心头,可是想起从前惨痛的教训,她不敢再相信他了。谁知道他这么做,是不是又有什么企图? 她可不想现在傻呼呼的相信他,将来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懊悔。
"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吧。"胡滢摇摇头,跨上车门前的小阶梯。
盂显扬急了,顾不得自己为何如此关心她,连忙拉住她的手臂,硬是将伞塞到她手里。
"我叫你拿着!"他霸气的命令道。
胡滢觉得他很莫名其妙,哪有人造样强迫别人的?她不想接受他的好意都不行吗?如果他真是一片好意的话。
"我说过不用了。"她转头继续踩上阶梯。
"你拿着--"
他们两人为了一把伞推拒了老半天,最后司机不耐烦的大吼道:"你们两个到底要不要上车呀?"
愣了几秒,盂显扬勾起唇角,将胡滢推上公车,自己则跟在她之后上车。
"走吧,我送你回家。"
送她回家?搭公车? 胡滢不知道他是哪根筋不对,先是莫名其妙的跟踪她,现在又说要搭公车送她回家?如果他是高级名车开腻了,大可以告诉她,她很乐意帮他使用,干嘛跑来陪她挤公车? 真是怪人!她嘟着小嘴暗自咕哝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