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做采访的。」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那么马特也一定跟妳说过了,关于那桩命案,无可奉告。」他凛着肃然的表情说。
微瞇起一双眼睛,同属华裔人士的朱书珊望着眼前的汤镇权,刚毅的脸庞、星子璀璨的眼眸,浑身散发一股凛然正气,这样的男人很难不吸引女人的目光。
九年前身为美国联邦调查局的暴力罪犯逮捕计画(VICAP)的成员,汤镇权因维州犯罪史上著名的氰化物死亡档案声名大噪,没多久竟也成为受害家属之一,导致当时他的婚姻失败……这一连串的种种,让甫离开华盛顿邮报,转换战场到美联社的朱书珊萌生一探究竟的动机。
姑且撇开神秘案情不说,她更想窥探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够掳获他的心,又是什么原因让他选择放弃婚姻?
他的发迹、他的背景,他的一切一切,她都想要彻底的了解,因为她已经选定他为新书的主角。
「既然分尸案无可奉告,那么,说说你的前妻吧?」
透过前妻来看一个男人,朱书珊认为这个切入的角度一定会很有吸引力。
汤镇权忍无可忍的伸出手,见状,她赶紧嚷,「你不可以碰我--」她可不想被殴打。
谁知他嘴角扯着邪恶笑容,双手扣紧椅背,「我也没说过我要碰妳。」
脚下一蹬,装有滑轮的椅子就这样往大门滑去,空出了被她霸占的位子。
「你不可以这样对我,汤队长--」失声尖叫的朱书珊赶紧伸脚抵住地板,旋即风火的从滑动中的椅子起身走回。「请你接受我的采访吧!」她阻挡在他面前。
「妳休想得知命案的任何线索。」汤镇权越过她径自离开。
「命案多得是人写,我要写的是你,来自台湾南投的移民第二代,华裔美籍警官汤镇权。」她不死心的又跨步上前,「你的前妻是谁?」
他挑眉看着她,须臾,「既然是前妻,就已经是没有干系的人,况且妳搞错新闻价值了,我没有什么好写的。」回避的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彻底的背对她。
「新闻价值应该是由我这专业人士来评断,不是队长你说了算。如何,你接受我的采访吗?」
汤镇权抬起双眸,眼神与口吻都同样笃定,「不接受。」
他只是一个警察,该专注的是如何找到线索,然后将坏人绳之以法,其他范畴的事情不是属于他职责所在。
况且,他的过去、他的人生只需要他和亲近的人彼此明白就好,不需要让所有不相干的人都晓得,这是他的私领域,里头埋葬有不复甜蜜的往昔,和一段痛苦的记忆,他不想有谁刻意挑起这些伤痕,甚至是挖掘出可薇的身分。
「我知道要跟一个不甚相熟的人割析自己的内心,对于向来习惯剖析别人心理与行为的警官来说,的确是难了点,但是我有耐心、也有信心。」
「与其强调妳的耐心跟信心,我劝妳还是多保重自己,把他的怒火挑起对妳没好处。」马特警告道。
汤镇权看来也许像是耐心、毅力十足的温文好人,但是并不代表他没有脾气。尤其朱书珊这个采访工作一旦付诸实际行动,势必会牵扯出潘芭杜里的人,而那恰恰也是汤镇权最想缜密保护的人,朱书珊的异想天开无疑是在捋虎须。
「汤队长,一如你对工作的坚持与热忱,采访就是我的工作,我也会保有我的坚持跟热忱,我不会这么轻易就打退堂鼓的。」
汤镇权霍然起身,「我不管妳是要打爵士鼓还是什么醒狮鼓艺,请妳马上离开员警办公室,要不然,我只有依妨害公务的罪名逮捕妳。」他俊朗的脸上是说一不二的强势。
呵,没看过哪个男人对于前妻如此耿耿于怀又坚不吐实的,他越是不想说,她就偏要他说。
识时务者为俊杰,朱书珊挑眉点点头,没关系,今天不成功还有明天、后天、大后天……他不接受采访,不代表她就挖掘不出任何有新闻价值的内幕,她一定要完成这个采访工作,包括找出曾经属于汤镇权的那个女人。
「那好吧,今天就到此为止。」她耸耸肩,没有丝毫挫折的表情在她脸上浮现,依然是神采奕奕,「那么,我先走了。」
朱书珊一定,马特连忙喳呼,「你是什么时候招惹了这个棘手女人?她竟然想要写一本关于你的半生自传!她该不会是对你有意思吧?权,你得小心处理,要不然单可……」
「马特,总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可薇,尤其是记者,朱书珊不会这么就善罢甘休的,而我不想让她们再次暴露在危险中,请你务必帮我。」
马特二话不说的点头允诺,「这是当然,对我而言,她们也是很重要的人。」
九年前的意外,曾经引起的轩然大波,回忆太苦痛了,何必要让好不容易勇敢活下来的人再次深陷痛苦的泥沼?
「谢谢你,马特。」
「说什么谢,我实在是怕了单家那群女人了。」马特打趣的说。
此时桌上的电话响起,他接起电话。
倾听了一会儿,他把电话交给汤镇权,「是梅铎法医。」
汤镇权接过电话,脸上的表情永远都是那么肃穆庄重,「……别传真,我过去一趟。」
任何可能泄漏案情的危险,都要避免。
挂上电话,他抓起钥匙,「马特,命案的受害者身分已经知道了,我们过去梅铎那边一趟。」
「嗯。」
第二章
一大早会议结束之后,汤镇权随即把桌上的钥匙抛给马特,没多说什么便径自往外走去,紧跟上来的马特不免悬着一肚子的好奇。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驶出停车场,马特问。
「苏珊·威廉的家。」这人是遭到弃尸的受害妇人,「我想要看看附近的环境地缘。」
「权,说真的,有一点实在令人匪夷所思,一个没有存款又再平凡不过的独居老人,为什么会成为歹徒下手的对象?」把好端端的人杀害弃尸,马特很难想象歹徒的心态是什么。
「歹徒犯罪念头一起,什么都可以是借口,而且不限对象。」
「棘手的是,像苏珊·威廉完全不跟邻居往来,我们根本也很难从别人口中得知关于死者的一些生活细节,而她唯一的弟弟还得等明天才会从西雅图赶来,歹徒该不会料准她的孤独,所以才敢这么有恃无恐吧?」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毕竟一个落单的老妇人,对歹徒来说的确很有胜算。总之我们先去看看附近环境,以她一个足不出户的独居老人来说,会成为歹徒下手的目标,说下定住家四周会留有歹徒入侵的蛛丝马迹,又或者她不如我们所以为的深居简出,我们可以在现场找到一些线索。」
「嗯。」赞同的点点头,才微抬双眼瞄了后照镜一眼,马特当场破口咒骂,「该死,是朱书珊--」
马特从后照镜看见那辆再熟悉不过的招摇火红色跑车,驾驶座上的朱书珊还刻意摇下车窗,伸出手对他们挥舞,十足挑衅。
汤镇权面容一凛,下颚紧缩,「马特,甩掉她,关于命案的任何线索绝对不能让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记者抢先一步取得,尤其是朱书珊。」
「当然,反正我老早就想跟她轧车一较高下了,今天正是时候。」他口气十分兴致勃勃。
当下油门踩到底,车子高速奔驰在维州公路上,朱书珊见状也赶紧踩下油门急起直追,一时间,车速翻卷起漫天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