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铎,我不要模棱两可的说词,妳该知道我话里的意思!请妳明白的告诉我,是或不是?」他激动的要求。
「镇权,你冷静一点。」她沉声提醒,「我知道这起命案勾起你不愉快的回忆,但是,你必须冷静且理智的来看待这个案件,因为我们无法得知这一次是纯属个案,或者是与当年的种种有所关联,是以你得冷静。」
汤镇权伸手爬过头发,露出一脸的艰难。
冷静?!他怎么能够冷静?那是好几条的人命,包括他的儿子,他怎么能够冷静,案情悬而末决的九年,他没有一天不是饱受煎熬的醒来。
「马特呢?」
「我让他到朱书珊家里去查看。」
「很好,所以你现在该恢复你的情绪,好好的跟马特联系讨论,化验一有结果,我保证会马上通知你,相信我。」
「梅铎……」他欲言又止。
「以朋友的立场我会劝你今天别再想了,要不,你可以试着想点喜悦的事情,比如说你和可薇的婚礼。」她善良且真诚的建议着。
他站起身,「我送妳。」
「不了,我还有一些后续的动作要处理,我可以一个人的,放心。」
汤镇权没再坚持,朝梅铎点点头,离开了解剖室。
第六章
翌日下午,忙了一整天的单可薇总算想起了那通关于义大利机械式老爷钟的诡异电话,在单玺的陪同下,她们依着电话里的指示,沿着马纽蒙特大道来到凡恩区的格瑞斯街。
「妈咪,那里就是格瑞斯四十六号公寓。」眼尖的单玺指着一栋门前种有各式各样仙人掌的房子。
仙人掌?这屋主的喜好显然异于常人。
单可薇将车子停靠在路边,母女俩下车来,站在四十六号公寓的门前,她伸出手指摁上门铃,旋即响起一阵轻快旋律。
「妈咪,妳说这里真的有那座老爷钟吗?」歪着头,翠玺好奇的问。
「我也不知道。」单可薇没有把握,甚至,有丝忐忑萦绕心头。
她渴望找到当年牵引她和汤镇权相识、相恋的那座义大利机械式老爷钟,然而昨晚那通电话来得诡异,一时间她也想不出合理的解释来圆说,只是抱着一探究竟的心态,姑且来看看。
这时,四十六号公寓的白色大门霍然大开,迎面走来的人让单可薇母女一阵诧异,同样的,对方也对她们母女的出现同感惊讶。
「马持叔叔,这里不会是你的家吧?」单玺问。
不对啊,她明明记得马特叔叔的房子不在格瑞斯街的,为什么他会从屋里走出来?她歪头猛想。
「可薇,妳和小玺怎么会来这里?」马持的讶异不下于她们母女,戒慎的往四周查看了几眼。
是天生的灵感特别强烈,还是单可薇早在维州布下天罗地网,豢养了一批随时能掌握第一手消息来源的佣兵,为什么不管维州境内发生什么命案,她总是有办法在第一时间来到,得到收购家具的先机?
难道说她的鼻子来得比谁都灵敏,永远嗅得到死亡的降临?
「马特,你认识这里的屋主吗?是这样的,最近我在找一座义大利机械式的老爷钟,昨天我接到一通电话,对方说四十六号这里有我想要收购的老爷钟,要我赶快来看看,而我因为早上工作太忙,所以才会拖到现在。」
根据马特掌握的讯息得知,朱书珊的家人并不住在维吉尼亚州,而且截至今天中午警方通知以前,她的家人还不知道她发生不幸,所以单可薇所说的那通电话,断然不可能是家属所打的。
「谁打的电话?对方有没有留下明确的身分?」马特问得急切,他直觉认为这可能是案情的重要关键。
她摇摇头,「没有,打电话来的是个陌生的男人,口音有点怪,因为昨天电话来得很晚,我和小玺怀疑是恶作剧没有即时过来,所以才会等到现在手边工作空闲了才想说来瞧瞧。对了,你刚从屋里出来,屋主是什么样的人,不晓得我现在是不是方便和屋主当面谈谈?」
静定的望了她几秒,马特严肃的摇摇头,「她恐怕无法和妳洽谈了。」
「为什么?」她不解。
「这房子的屋主是美联社的记者,叫作朱书珊,昨天晚上,她因为潜水意外不幸死亡。」
死亡!「怎么会这样……」单可薇的脸上满是惊讶。
「可薇,妳是几点接到那通电话的?」
「约莫十一点钟左右。」单玺抢白。
马特一惊,这跟接获报案的时间太接近了,是巧合,还是经过人为安排?
「马特,你在屋里有看见任何座式大钟吗?」
「有,在客厅。」马特谨慎的望着她,「可薇,妳现在马上带着小玺回潘芭杜去,至少在整件事情尚未厘清前,不要到这里来。」
「马特叔叔,爹地也在屋里吗?」
「不,他还没过来。」他对单玺勉强的笑了笑,又再对单可薇说:「关于那通电话,交给我们来处理吧!」
单可薇没有坚持非要亲眼看见老爷钟不可,她知道整件事情来得巧合而且吊诡,顺从的点点头,她默默的牵着女儿往停车处走去。
「镇权--」看见汤镇权的车子恰巧抵达,她泛起一抹甜笑。
「爹地!」单玺一个兴奋,挣脱单可薇的手,飞也似的往汤镇权奔扑过去,张扬着双臂,等待着父亲一把将她高举上天。
但汤镇权没有抱起她,反而用一种怜惜、挣扎的目光望着她,他的迟疑引起了单可薇的怀疑,她走上前去。
他的宝贝单玺是多么天真可爱的孩子啊!汤镇权在心里默默的说,可是他今天却不敢拥抱她,怕自己压抑九年的情绪,会在这一瞬间溃堤。
打从他离开解剖室,预感只有益发的强烈,朱书珊的死亡绝不是单纯的潜水意外,苦杏仁的味道把他的恐惧牵引出闸,让他暂时不敢拥抱这个可爱的孩子。
「怎么来了?」他问单可薇,眼睛却是望着单玺,手掌在她饱满的额上轻抚。
「你怎么了?看起来很疲累,我刚刚听马特说了朱小姐的不幸。」单可薇望着他的脸庞,忍不住想伸出手抚摸,然而他却不着痕迹的回避了,这让她心里的疑虑更加扩大。
没有回应她的关怀,他别过头望着四十六号公寓,马特站在门口,似乎有很多话要跟他说的模样。
他朝马特点点头,转而对单可薇说:「妳先回去吧,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开车小心。」说完,他忘了给这对母女亲吻和拥抱,逃避似的快步走向马特。
他怎么了?朱书珊的潜水意外似乎让他很困扰?单可薇把他的反常全都透过眼睛,收纳在心里。
回程路上,小玺抱怨,「今天的爹地好奇怪,他竟然没有抱我!」语气很是受伤。
「小玺,爹地和马特叔叔都很忙碌,妳看到了。」
「我知道,但是爹地实在太怪了。」她一再强调。
她们果然是母女,对于一些情感上的东西,总是比别人来得特别敏感纤细。
「爹地一定是昨晚没睡好,妳别难过。」
「妈咪,我好希望妳跟爹地的婚礼就在明天举行,我真的不想再跟爹地分开了,我好希望每天都可以看到他,跟他说一声我爱他。」
「妳喔,就这几天的事情,到底在急什么?」单可薇揶揄的拧拧她的脸。
「呵,光会说我,妳还不是一样。」她朝母亲扮了一个调皮的鬼脸。
是啊!她们都一样,对于和汤镇权的重逢,一样的看重、一样的期待,婚礼当天的幸福场景,都不知道在她们脑海里排演过几百回了。